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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众人脸上都微微有些泛红,沈琪用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东娘,赞叹道,“东娘,你可真美啊!”
东娘羞涩一笑,“沈姑娘才是天生丽质。”
沈琪摇摇头“连我哥哥都嫌我粗鲁,只晓得舞刀弄棒,常说我没个姑娘的样子。不像你,特别温柔,歌唱的又好听。真可惜,刚才好好的歌被那些混蛋打断了。”
“沈姑娘想听,我再唱一首给你听就是了。”东娘说这话时轻轻的瞟了一眼沈玠,正好被沈玠看到,忙收回目光。
“真的吗!太好了!”沈琪很是高兴,坐正了身子,连连拍手。
东娘拿起月琴道,“丫鬟们都下去了,我叫小翠上来吹笛吧。”
沈玠道“她们在后面吃饭,就别麻烦了,就这样唱吧,不必笛子和也很好了。”
东娘称是,将椅子拖出,在席外轻轻落座,调了调月琴,悠悠弹唱道,
“几枝红雪墙头杏,数点青山屋上屏。一春能得几晴明?
三月景,宜醉不宜醒。
残花酝酿蜂儿蜜,细雨调和燕子泥。
绿窗春睡觉来迟。谁唤起?窗外晓莺啼。
一帘红雨桃花谢,十里清阴柳影斜。
洛阳花酒一时别。春去也,闲煞旧蜂蝶。”
歌声缱绻温柔,歌词恰和春意。一曲唱罢,四寂无声,陈素青心里闷闷的,喃喃念道“但愿长醉不愿醒。”说罢又饮了一杯酒。眼里已有几分迷离了。
沈琪也听的痴了,抚掌道:“唱的真好啊!”
沈玠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轻轻的道,“哀而不伤,东娘的歌果然高妙。”
东娘柔声道,“公子果然喜欢吗?刚刚真娘墓前,公子一曲都没没有听完,我以为看不上我们这样的歌呢。”
沈玠见她提及前事,不免有些尴尬,和顾达之对视一眼,摆摆手解释,“刚刚人多嘈杂,听不太清,现在一听,果然不俗。”
东娘听他解释,苦笑一下“俗歌艳曲,难入高士之耳。”复而低下头,不再言语。
沈玠见她形态可怜,思量了半天,从袖中掏出一支短笛,对她说,“曲艺不精,愿和姑娘合奏一曲,姑娘可否赏脸。”
东娘闻言猛的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沈玠,复而又收回目光,手抠着琴弦道“还是算了,我会的有限。”
沈玠笑道,“正好我会的也很少,就奏一曲最简单的吧。就当玩了。”
东娘喜道,“不敢扫公子雅兴。”
于是二人挑了一首简单轻快的歌两人合奏了,虽然演奏技巧上有限,但和的却好,加上春思动人,所以倒也悦耳。
一曲奏完,顾达之目光却有些冷冷的,道“好久没听玉昌吹笛了,今天可是托东娘的福了。”
原来顾达之和沈玠不同,是读书人家的子弟,从小遵的是圣人教化,虽然在沈家兄妹前有些不羁,但家教却严,从小教他远离秦楼楚馆,加上年纪毕竟还小,未和歌姬之流打过交道,心底里是未免还是有些看不起的。见今日沈玠和东娘合奏,不知他打什么主意,所以总有些不自在。
沈玠也不答言,只和东娘相视一笑,将短笛收好。
陈素青看着二人笑意盈盈,只觉得心理有些烦闷,又喝了几口酒,觉得手脚软绵绵的,便起身对众人说,“在下不胜酒意,要早些回去休息,该告辞了。”
顾达之见状忙站起来“这就要走啊!”
“恩,天色也晚了。”
“你既然醉了,我好送你回去啊!”
陈素青推开他,“我堂堂男儿,哪要你送,你送东娘要紧。”
顾达之道“他自有玉昌去送。何须我来费神。”
陈素青闻言更加烦躁,便推他去送沈琪。
顾达之听了本想说沈家兄妹自然一同回去,何须自己来送,又想到前面安排沈玠和东娘同行,倒像是自己不怀好意要同沈琪一处,不觉也红了脸,不再言语。
沈玠见陈素青执意不要人送,便站起来开了窗劝她,“佩英暂且坐下,吃杯茶醒醒神再回去不迟。”
陈素青听他这样说,心下倒有些没来由的失望,也不再言语,端了茶走到窗前坐下,早春二月,空气还有丝丝寒意,外面不似屋内暖和,风一吹,陈素青也被激了一下。
“佩英,你住哪?”顾达之问道。
“恩?云来客栈,怎么了?”陈素青头晕晕的,冷不防被问,顺口答道。
“找你玩啊。云来客栈我知道,就在城西。明日我们就去找你。”
陈素青自觉失言,有些懊恼,也不知道该不该再与他们同行,左右没个主意。
正思量间,就听见东娘咳嗽了几声,想是被春寒料峭,被冷风吹的,陈素青见状,掩上窗户,站起来拍拍身上,道:“酒也醒了,我这就该走了。”
顾达之起身欲送,陈素青摆摆手道,“顾兄不必麻烦,我自己回去了行了。”
沈玠问“佩英如何回去?”
陈素青道“没事,我出去坐船或者雇车就行了。”众人再三客气,见她依然执意自己走,也不再推辞了。
陈素青告辞了众人,下了楼,心里有些闷闷的,街上还有些未散去的人,都提着各式花灯。灯影闪烁,三五成群,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明月皎皎风拂衣,花影重重露沾鞋。
陈素青一个人漫步在街上,看四周春和景明,月白风清,不禁也有些幽幽然。再看值此佳节,只自己一人形单影吊,觉得一阵孤寂。又想到家中妹妹,不知道她今天一个人在家中如何过的花朝节,更是长叹一声。
走了一时,没个方向,七拐八绕,又回到了来时的码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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