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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前的雪玉儿了……”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划过抽*动的嘴角,但很快被擦去了,“也好,奴家随将军地意吧!还喜欢三勒浆么?有人远道送来一坛三勒浆,让奴家陪将军喝上几杯吧。叙旧无酒,岂不少了意境!”雪玉儿声音高亢起来,恢复了她女肆主人的神采。“再叫几位奴家亲自调教的小女子来,且歌且舞。凑个兴吧!”
不待李天郎答应。雪玉儿轻击玉掌,轻纱后脚步细碎。飘来几个美貌胡姬,后面的手中都拿着乐器,前面几个长襟飞舞,显是舞者。领头的红衣胡姬腰身非常修长,她先冲李天郎盈盈一拜,扬臂高举,手腕一弯,小指一翘,乐声顿起。疏勒之乐,乃唐十部乐之一,闻名遐迩,太常寺中乐师,疏勒人不在少数,还曾出过诸如裴神符这样著名的乐人,其名作《胜蛮奴》、《火凤》、《倾杯曲》风行一时。
“李郎,多年未见,奴家敬你一杯。”三勒浆的香气总是那么诱人,李天郎有些回避雪玉儿目光炯炯的的眼睛,余光扫过门口,透过巴掌宽地门缝隙,忠实的阿史摩乌古斯就盘膝坐在走廊下,面前放着一小坛火和几个煮熟的羊头,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地主子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外。阿史摩乌古斯想得周到,雪玉儿显然也想得周到。李天郎迎着阿史摩乌古斯地目光点点头,端起杯子和雪玉儿碰了碰,仰头饮干了。阿史摩乌古斯得到主人默许,掏出了随身短刀,伸向了盘子里热气袅袅地羊头……。找的这人,死心眼儿,方才怎么也不让关门,非要留个缝……,不冷么?”雪玉儿早就注意到门外铁塔般肃立地阿史摩乌古斯,对方丑陋怪异的体貌足以令任何人都留下深刻印象。
“哦,他本是突厥人中的拓羯,箭术jīng湛,……,后来跟我做了随从,葛逻禄人都是死心眼儿……。”李天郎有一搭没一搭地答道,雪玉儿“李郎”的称呼令他十分别扭,为什么,以前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称呼自己的么?怎么今rì这亲昵的称呼令人如此窘迫?明白了,阿米丽雅,五年来,只有阿米丽雅这么称呼自己,而自己也几乎完全习惯了她的轻唤,已经没有人能够替代……。
歌舞声中,两人痛饮了几杯,雪玉儿已是发衩松散,罗衫轻解,和衣甲整齐的李天郎形成鲜明对照。“我老了,变了,没有以前漂亮了吧?”眼波流动的雪玉儿伸手揽住正襟危坐的李天郎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就是以前我最妩媚的如雪肌肤,你最喜欢的,也老了,不再丝绸般光滑,羊脂般剔透了……,不信你摸摸……。”
门外突然传来阿史摩乌古斯的喝令声,随着就听见弓弦响,有人一声惊叫,间或有人闷哼。嘈杂的乐声没有让李天郎沉迷,他一把护住雪玉儿,一手握住了兵刃,正好抵消了肌肤相亲的尴尬。“是什么人?”他低声问瘫软在自己怀里的雪玉儿。
雪玉儿一时没有回答,她似乎乏力地将头靠在李天郎的胸前上歇了歇,嘤咛一哼,用胡语喃喃说了两句,是骂人的话。此时,乐声已止,门外传来胡语的呼喊,在喊雪玉儿的名字。“是找你的么?”李天郎再问。雪玉儿白亮的脖颈后面有一颗黑痣,象一只挑逗的眼睛,冲着李天郎的视线眨眼。“我去看看……。”雪玉儿刚刚睡醒似的直起身来,迅速拢了拢了拢衣衫,用胡语高声询问,外面隐隐有回答。“是个老熟客,你还记得那个粟特商人胡拉克么?”李天郎点点头。在疏勒你可以不认识别人,但一定会认得这个胡拉克。只是,他突然来干什么?纯属巧合么?恐怕没那么简单……。
胡拉克和他的家族是丝绸之路赫赫有名的商家。他们的脚步横贯东至大唐广州,西至拂。大食地广阔区域。成千上万匹骆驼背上,承载着滚滚财富,在疏勒城里,他的房屋比军府还大,甚至沙王室的阿摩支王族。都用疏勒特产地毡毯与之交换来自五湖四海的奢侈品。
门拉开了,首先映入眼帘地是阿史摩乌古斯黝黑的背影,他左手持弓,右手扣着三支待发太习箭,虎视眈眈。在他前面的小院门口,紧张地对峙着四个人,他们的脚下,赫然各插着一支羽箭!
“胡拉克,你鬼叫什么!”雪玉儿笑骂道。完全恢复了青楼老板娘的神采,“触了霉头了罢?”
“你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凶神恶煞地门神?”胡拉克长舒一口气,扶了扶头上华丽的貂皮帽子。摆手示意身边的人收起兵刃。
阿史摩乌古斯余光一扫神态自若的李天郎,缓缓放下了硬弓。又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闪开了道。雪玉儿站在回廊下和慢慢走进的胡拉克叽里咕噜摆谈两句,回头对李天郎说道:“胡拉克想和你攀攀交情。说还有事相求。你……。”
“让他进来吧。”虽然还不知道这个胡拉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至少可以摆脱与雪玉儿独处的窘境,李天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再说,一个商人,和官府中人套近乎几乎是他们乐此不疲的嗜好。见李天郎答应得这么干脆,雪玉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别以为这是我处心积虑,胡拉克是这间女肆实际的主人……。”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显然不想让胡拉克他们听见,“他……,死样!”雪玉儿忸怩作态地娇呼一声,伸手拍开捏住自己臀部地手,胡拉克顺势又在她胸上摸了一把,哈哈大笑着走进屋来。
“雅罗珊李将军!”胡拉克的声音象铜钟一样洪亮,“久仰!久仰!今rì得见,胡某三生有xìng!前几个月就在龟兹见识过大人麾下勇士夺旗之猛,当真名不虚传,强将手下无弱兵!厉害!厉害!jīng彩!jīng彩!”
“过奖!”李天郎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胡拉克身后的随从被气势汹汹地阿史摩乌古斯横身拦住。胡拉克也注意到了,居然丝毫不以为忤,继续张开双臂,先是以汉家礼仪,后以粟特礼仪与李天郎亲热见礼。如此的热情和真诚不得不令人感到亲切,李天郎站起身来还礼,胡拉克一撩长袍,呵呵笑着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胡先生地汉话好地道,几乎没有半点胡人口音,要是不见人,没人会认为你乃胡人。”
“唉,我们做生意地的走南闯北,不会说两句当地话,那还怎么做买卖?来!先干三杯再说!我先干为敬!”胡拉克咕咕倒下去三杯酒,旁边地雪玉儿立即为他斟好。“自去年便听闻李大人以三百人马击败吐蕃千人铁骑,又攻破天堑大山子,威名远播,雅罗珊如雷贯耳,胡某好生敬慕,一直想结交大人,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前些rì得知大人移驻疏勒,胡某大喜,虽远在吐火罗也rì夜兼程赶回,今rì可算见到将军了!来来来,为今rì我等之缘,咱们再干三杯!”
酒过三旬,宾主尽欢,胡拉克谈笑风生,潇洒豪迈,确有一方雄豪风范,即使李天郎也不由自主被他的热忱所感染,逐渐放松下来。音乐再次响起,翩翩歌舞浓浓情怀,屋子里四处都洋溢着欢快和温暖。要是不知内情,看见胡拉克和李天郎的热乎劲,还以为他们是多年老友。“今晚真是高兴!雪玉儿!你且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我们的雅罗珊!”胡拉克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冲屋外用胡语高喊了几声,“我也为李大人备了些薄礼!呵呵!别推辞!别推辞!我们粟特人虽是商人,但绝不惟利是图,否则怎么交得了朋友,怎么走得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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