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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草原上,耶律德光与智二人并辔而弛,昨日的春雪在草原上留下了点点斑白,掩盖在这片片嫩绿之上,和煦的春风掠过,带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暖意。
疾弛的骏马缓缓慢了下来,耶律德光柔和的目光在智的脸上掠过,“智儿,你有什么话要对义父讲吗?”智的脸上有带着忐忑之色,轻轻道:“义父,您今日忽然停朝一日,似乎┉似乎有些不妥。”耶律德光哈哈一笑,大声道:“以前朝中每十日才会议政一次,所以朕能够常带着来你此狩猎,如今新政推出,朕每日都要临朝,可昨日既然发生了如此大事,难道朕就不能偷一天的懒?不能陪朕的智儿好好的聊上几句?”
智有些窘迫的轻声道:“义父,昨日之事,我也没有料到,我┉”“看你昨日的神情,就知道你当然没有料到,连朕也是吓了一跳,哈哈!”耶律德光得意的笑道:“朕的这个女儿啊!才学见识都是不逊须眉,可朕一直都把她当成个小女孩,直到昨天,朕才知道,原来,朕的明凰已经长大了,而且,跟她父皇一样,都是慧眼识人啊!”
“义父┉,”智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耶律德光笑着道:“朕昨日就说过了,这虽然是个意外,不过,这个意外很好!而且,朕也终于知道了这个宝贝女儿的心意,为什么她一直都对你冷冷淡淡的,为什么她有时还会对你有些敌意,原来,在女子心里,她越是对之冷漠之人,其实反是让她心上牵挂之人,可笑啊!朕枉称英明,却连自己女儿的心意都一直是蒙在鼓里!”
“义父,我┉”智张了张嘴,却仍是哑口无言,耶律德光微笑着柔声道:“朕知道,智儿,你的心意义父一直都知道,这些年来,你始终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分心,不让自己动情,在你的眼里,只有社稷的安危,在你的心里,只有对义父的忠心,所以你从不会让自己卷入儿女情长,始终把自己放在最孤独冷静的地方,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最敏锐的察觉出所有会对义父不利的事,所以你才会对任何人都始终那么冷淡。智儿,你的这番苦心,义父一直看在眼里啊!”说到这里,他忽然颇有些感慨的一叹,接着向天一指,指着初升的旭日,大声道:“智儿,你看!你看这天,你看这地,日出日落,日复一日,春花秋叶,一枯一荣,昨日的繁华,今日的凋零,周而复始。今日你我在此纵骑逐日,百年之后,又会是谁在此地抚今忆昔。从古到今,多少盖世英雄,绝世红颜,到头来都难逃一钵黄土。人生在世,不过百年,真正能够握于掌中的东西,又是什么?又有什么能在这短短百年之中留存与世?智儿,明凰的心意,你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义父也知道了,可义父的心意,你是否也知道?”耶律德光慈祥怜惜的眼神柔和的看着智,看着这对他一片赤诚的义子,“朕不但要你守护这一片江山,也要你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这就是朕的心意!”
“智儿,明白了!”智望着义父眼中凝聚了这世间最温暖的柔慈关爱,深深的一点头。
“好!义父就知道,你一定会懂!”耶律德光一阵长笑,“明凰是个好孩子,朕一直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她动心,如今,她能够选中你,正是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长笑声中他忽然调转马头,大声道:“走,智儿!和朕回宫,朕要去伴天居,好好陪陪朕的孩子们!而你,该去什么地方,该见什么人,就不用让朕再告诉你了吧?”
智的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潮,脑海中不自禁的掠过一道雪中倩影和那深情的笑靥,强自收摄住心神,低声问道:“义父,难道,你今日不狩猎了?”
耶律德光得意的一笑,一边挥鞭催马,一边放声道:“不射了!因为,朕要的,都已经有了!”赧然一笑后,智也一挥马鞭,紧紧的跟了上去。
皇宫里,御书房门外,耶律明凰已在此地守侯了许久,今日一早,父皇就与智出宫狩猎,她知道,父皇回宫后,一定会先回书房,却不知,跟在父皇身边的,会不会有智的身影。昨日,父皇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她心头一阵狂跳。昨日一回宫后,她就立刻躲进房里,一步都不敢出去,不敢见任何人,也不敢见父皇,对自己大着胆子向智表白的事,即使此刻想来,都让她忍不住羞红了脸,不过,这一切都很好,终于能够如愿的向智表明了心意,虽然羞涩,但是,绝不后悔。
轻轻的一叹后,耶律明凰又是一阵羞赧,一会儿见了父皇,该如何启齿,若是见到了智,说的第一句话又该是什么。正在她心中忐忑不安时,那让她辗转相思的白衣少年终于出现在了御花圆外,一看到自己,那道身影也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一切都静了下来,御花园内,那些一直面带笑意,偷偷看着自己的宫女们忽然都没了踪影,只剩下了他俩。
突然在此看到公主,智也是一怔,可是,看到公主脚边那一地揉碎的花瓣,却让他忽然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有多少次,自己与她在此处不期而遇时,在这看似冷淡的公主的脚边,也都有着这一地的花瓣,原来,这一次次的邂逅,并非是意外,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守侯,原来,这一地的花瓣,就是一次次久久的期盼。
一缕温情偷偷爬上了他的眼角,不知何时,少年已慢慢的走近,慢慢的走近这位一直在守侯着他的少女,不知何时,两人的眼神已悄悄的缠绵在一起,凝视对望的眼眸中,都只剩下了对方逐渐清晰的身影。
少年眼中已不复存在的淡然,少女眼中终于被读懂的痴情,在这一片静谧中,俩人似乎已经有了千言万语的交谈。
良久之后,智的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一只柔荑已轻轻挡在他的唇边,将他的声音温柔的掩住,耶律明凰娇柔含情的笑容看得他心中一荡,再也说不出话来,耳边,少女的低语轻轻传来,似呓语,似倾诉,“七年前,草原几处部落联盟叛乱,父皇御驾亲征,与十几万敌军在草原上血战,那一战,足足打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里,我日夜担忧,盼着父皇能早日凯旋,盼着父皇平安无恙,整整一个月,我都是夜不能眠,直到一个月后,听见父皇欢快的笑声,我才终于安心,那一天,我冲到父皇怀里,又哭又闹的不停撒娇,责怪着父皇让我担惊受怕,父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哄得我破涕为笑,然后,父皇向我发誓,说他再也不会让他的宝贝女儿担惊受怕,从那以后,父皇果然再没有让我为他担心过,我也一直以为,那一个月,是我此生唯一会焦虑忧郁的一次,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担忧,可是直到有一天,我心里忽然有了你的时候,那久违的忧郁竟然又回来了,而且还更为强烈,昨日,当我向你递上雪灵瓶的时候,看着你淡然无语的神情,我的心里忽然一阵慌乱,这阵慌乱担忧远比七年前的那一个月更让我觉得彷徨无助,父皇的御驾亲征虽然让我担忧,但是,我心里始终坚信着他一定能够凯旋而归,可是,昨天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其实这才是我这一生里最让我焦急担忧的时候,因为我不知道,更不能确信,你会不会接下我的雪灵瓶,那一刻,我的心一直在下沉,每多看你一眼,我的心里就会多一丝绝望,因为我不敢去猜想,即使我是公主,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不接过我的雪灵瓶,我该如何去面对一切,面对不能让我拒绝,却拒绝了我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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