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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此惨境,踱出几步,忽又走近受伤男子身旁,直视着男子双眼,温言道:“活下去!契丹汉子,朕已替你复仇,好好活下去!”
男子依然呆滞不语,空洞的双眼毫无神采,就连皇上立于身前都如未觉。
耶律德光叹了口气,转头道:“智儿,你过来。”
智尤沉浸在老人的凄诉中,直到耶律德光连唤了好几声,他才一步步挪近,心神不定的应道:“是,义父。”未从心悸中恢复的智第一次忘了在人前避讳,直呼耶律德光为义父,就仿佛是所有遇见危难的孩子都会奔回父母身边求助一般,智脸上也不自觉的流露出对慈父的依恋之色。
耶律德光似未察觉到爱子的心神震荡,他一直在注视着受伤男子,眼神怜悯,语声亦是沉沉,“智儿,你知道吗?朕带你狩猎草原,教你射虎追狼,是为让你强身健体,领悟强者之势,朕带你点兵沙场,听你帐前献计,是为激你天赋谋略,领悟御军之道,而朕今日带你来此帐中,你可知道朕的用意?”
“义父,我┉”
“智儿,”耶律德光语声愈沉:“好好看着眼前男子,你看他的的双眼,空洞无神,就连一国之君立于咫尺,都未能使他看上一眼,告诉朕,子民如此,朕这个一国之君还有何颜面?智儿,方才你为达鲁虢人求情,朕很欣慰,因为你心有慈悲,可你此刻目睹这些劫后百姓的惨状时,你又觉如何?你的慈悲又能为他们做什么?你再告诉朕,朕要做些什么,才能使这男子再复生念?”
“义父┉”智听了这一连串的询问,心神激荡下也不知如何回答,望着这男子空洞洞的双眼,心头更觉惊怵,忙将目光移向别处,忽发现这男子两只手紧紧而握,掌中隐约现出一截灰黄的东西,见这男子此时仍全力而握,智心知此物必对他极为重要,忙道:“义父,您看他的手!”一边说一边便去掰男子的双手,想看清后再由此设法使他重复生念。不料这男子虽木然呆滞,双手却将此物握得极紧,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双手掰开,一看清他掌中之物,智顿时惊呼一声,两手一颤,那物事从男子手中跌落于地。
帐内几人趋前一看,不禁一起变色,原来这男子紧紧握在手中的竟是一截枯黄干瘦的断腕。那军医仔细一看断腕伤处,惊声道:“这是被人硬生生砍下的,原来他手中竟一直握着这断腕?”耶律德光却不象旁人这般惊异,瞥了眼断腕,似是猜到些什么,神情愈发沉重。
这时,受伤男子似是神智一清,从榻上挣扎着探起,木然无神的脸上忽现出焦急惊恐之色,不停的在榻上翻找着,因一时未发现坠于榻下的断腕,口中已急得嗬嗬出声。
智大着胆子将断腕拾起,正要递给这男子,男子已从榻上猛的扑下,从智手中夺过断腕,紧紧搂在怀中。
智想去扶他,却为他举动所惊,忙向耶律德光望去,耶律德光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必是他家人的┉”
这男子似是听到了家人二字,浑身上下忽不停颤栗,口中终于“呜!”的哭出声来:“都没了┉我的家人都被杀了┉我的爹娘,孩子,都被他们杀了┉他们一个都没逃出来,只剩下我┉我没用┉拉着我妻子拼命逃┉拼命逃┉还是被达鲁虢人追上了!他们的刀砍下来,我妻子用手替我挡┉我只拉到了我妻子的手┉你们看┉你们看啊┉我一家只剩下了什么┉”他喉中忽然一阵急促喘息,似被什么梗住,再不能嚎哭出声,只能嘶哑着嗓子不住低嘶,一声又一声,就如垂死的野兽所发出的低喘。
这一声声的哽咽仿佛比最凄厉的哭嚎更为刺耳,往帐中每个人的心头直搠而入,就连那名同经惨变的老人也听得浑身发颤。智被惊得连连倒退,盯着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位大哥,你的仇人都死了┉你别伤心┉┉我们会帮你┉皇上也在你身旁,你知道吗?皇上已为你报了仇,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皇上?”男子的哽咽声忽的一窒,迟怔怔的看着身周之人,脸上神情似哭似笑,却是惨笑若哭,“皇上在哪里?我家人死的时候,皇上在哪里?皇上┉为什么你不救他们┉我的家人都死了,复仇有什么用?我活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杀了我,杀了我┉”
军医听他语气对耶律德光不满,忙喝止道:“你别胡说,皇上在此!”
“由他去吧。”耶律德光脸上并无怒色,摇头道:“他并没有说错,达鲁虢人杀他家人时,朕在哪里?既然朕当日不再,今日又有何颜在他面前立威?”
听皇上如此说,那男子不再怨怼,抱着断腕不住抽泣,忽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断腕跌坠于地,也不知是绝望还是力竭,男子不再伸手碰触,只是泪流满面的看着断腕,全身一动不动,如这截断腕般生机不复,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在他口中低低回荡,虽已不再哭泣,可他这时的神情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酸。
没有了号哭声,帐中一片死气沉沉,智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巨大的恐慌,呆呆看着瘫软在地的男子,仿佛能看到一丝丝生机正从他身上渐渐抽离,只觉这男子无力的神情中带着一种压抑的绝望,智脑中拼命想着该如何安慰此人,却发现这样的绝望已是无可弥补。而这种无从救助的困窘更使智不敢再看男子,低着头不住倒退,直到倚在帐角退无可退。
听到智口中的急促喘息,耶律德光心知智受惊过度,不禁暗悔带他来此,正要让智先出帐歇息,已退到帐角的智忽然几步冲上,半蹲在男子面前,深深看着这男子,眼中带着股说不出的神色,似是要把男子的绝望和无助印在心底,又似要看清男子神色间是否还残存求生之念。
帐中气氛变得更为沉闷,耶律德光默默看着智,却未去打扰爱子显然有些异常的举动,只见智凝视了那男子许久,终于捧起面前的断腕,珍而重之的把它放在男子怀中,随即一步一步向耶律德光走来,呻吟般低低道:“义父,成全他吧。”
耶律德光身躯微震,定睛看智,智已苍白着脸退到一旁,耶律德光似是了然的默默点头,招手唤过军医道:“好生安顿那位老人,至于此人┉”耶律德光指了指那男子,长叹一声:“遂了他的心愿吧,记住,别让他再受一丝痛苦,你做得到吗?”
军医心头也是沉重,垂首道:“能,我可以用药为他送行┉”
“朕不想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耶律德光背转身向帐外走去,走出几步,忽又停下沉重的步履,却未回首再看那男子,只是低声道:“朕只想知道,他可以安心去见他的家人。”
“是┉”军医黯然应命,耶律德光不再多说,向智点了点头,“走吧┉”
两父子缓缓出帐,后营内的守军见皇上和一名少年亲兵出帐,忙上前见礼,却见皇上脸上满是阴郁之色,而他身后那名少年亲兵更是满脸煞白,见军士走近,这少年忽然踉踉跄跄的向远处跑去,直跑到营后角落才跌坐在地。
众守军见这小亲兵竟在皇上面前失仪,而皇上居然也无怒色,不禁咋舌相觑,耶律德光向他们摆手道:“前营的兄弟们都在喝酒庆祝,你们也辛苦了,不用在此守着朕,都去前营一起庆功吧。”
打发走后营军士,耶律德光慢慢向智踱去,在他身后负手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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