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羌族悲歌(十六)(第1/2页)战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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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名字是…赵良臣?”窟哥成贤向那军士看了几眼,却有些不相信,迟疑道:“此人是名汉人,原是北营军士,与我一同被选入新军,因此人素日自律极严,耐苦好学,所以我把他升为十人阵首,不过…?”

    “不过什么?”智皱了皱眉,因为他看见,有了赵良臣带头出列,竟有不少军士也纷纷效仿,出列向涂里琛行礼。

    窟哥成贤听出智语气不悦,赶紧道:“其实以赵良臣这份刻苦好学,我原想封他一个偏牙将,但我总觉得,此人是个颇有野心,乃是渴求功名,精于心计之人,这样的人为求出人头地虽会不遗余力,却也难免不择手段,军营之内,不可让这种人担任过高职责,所以我只委了一个十人阵首,不过…”

    窟哥成贤又说了一声不过,还挠了挠头,显然也为赵良臣今日的行为大感意外,“以他这事事趋功好利的性子,竟会做出这等事来,还真是让人费解。”

    智淡淡道:“没什么可费解的,一个汉人,想在辽国出人头地,自然要比别人多些心计,总好过那些畏首畏尾之人,倒是他此刻的行为…”顿了顿,智重重一哼,冷冷道:“又是一个池长空!”

    一个又一个军士走出阵列,向涂里琛躬身施礼,当复仇和求功之心被羌族人一次又一次的勇敢和凝聚所,这些军士第一次明白到自己做下了什么样的事,灭族!一个不留,亡族绝种的灭族!被灭的还是这样一个上至族长,下至幼童都顽强坚毅得使人不得不为之心折的民族,从未有过的沉重感沉甸甸的压在他们心里。

    虽然,这肃然的军礼并不能挽回什么,但这是军士们在对末路英雄示以敬意,又或者,这只是为表达心底无法描述的那一份歉意。

    对于辽军的敬意,涂里琛和月歌却只是波澜不惊的平静,两人慢慢的走着,当走至族人的尸堆旁,两人的脚步放得更慢,他俩缓缓的一具具尸首旁绕行着,涂里琛这样的粗豪汉子,也把步履放得轻柔至极,似乎躺在地上的一个个族人并没有死去,而是熟睡方酣。

    两人缓缓而行,在走到洛狄和那名羌女的尸首旁时,涂里琛低下头,先看着那名羌女手上的红丝巾,当看清洛狄和和那名羌女的手臂是搭在一起时,他轻轻笑了起来,神情就象是看到一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的长者,似乎怕打扰了这两人的相聚,涂里琛又与月歌走开,两人穿梭在族人的尸首之间,面容间没有旁人预想中的悲痛难抑,在他们眼中,面前的似乎并不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或许,绝望之后,余下的已只有平静,又或许,即便是此时,他们也不屑于在旁人眼中流露出软弱,因为,他们是羌族的羌王与王后。

    所以,他俩就这么从容而行,从容得就象是某一日的清晨,两人漫步在营地之中,与他们的族人一个个微笑招呼,那些英勇作战的羌军勇士,白发矍铄的老人,纯真乖巧的小孩,善良妩媚的女子,所有这些人,在微笑中融会成一个最顽强的民族,然后,羌王与羌后,将带着他们的子民,踏上另一次征途。

    当两人走到义子塔虎的尸首旁时,涂里琛停下了踽踽步履,入眼的先是心爱义子的满面微笑,智没有骗他,塔虎走得很安心。

    但看见塔虎血肉模糊的双眼时,涂里琛脸上还是现出了无可避免的哀痛,他吃力的俯下身子,想去抚摸爱子的脸庞,月歌忙弯下腰去帮他,却触及背上伤处,身子一颤,往前倒去,涂里琛忙伸手去拉,动作稍大,虽拉住了月歌,自己竟跌坐在地。

    月歌想扶他起来,涂里琛却摇了摇头,他在爱子身旁顺势盘膝坐下,抱起塔虎瘦小的身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又向月歌招了招手,月歌笑了笑,便倚着他身边坐下,又极自然的把头枕在了涂里琛的肩上,

    于是,羌王与羌后就在族人的尸首中停下了他们疲惫的脚步,一路而行,终走至归宿,余下的,只是旁人的黯然神伤。

    而在两人心底,却无一丝遗憾,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忘记,也一直都做到了彼此相许的誓言——不离不弃。

    于是,对于辽军将士的敬意和歉意,还有此时从铁骑间传来的阵阵惋惜叹息,两人都只是视若尘间薄云般淡淡一顾。

    淡淡的月华洒落在两人肩头,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件月白霓衫,此时,他俩安然拥坐,把握着他们最后的片刻时光,亦完全沉浸在只属于他们的夜空下,只见涂里琛一手轻抚着爱子的脸庞,一手揽在月歌腰间,隐有细语随风,轻荡在两人唇间,星辰点点,夜风婆娑,卷起如歌似诉的丝丝缕缕,缥缈于天地。

    难也不知,这是两人在约定来生,还是满足于今生缠绵。

    然后,两人温柔而抵的头颅渐渐垂落,如同一次永久的休憩,再然后,细语声停,夜风陡凉,万籁无声,静如亘古。

    只这相依相偎的背影,却如一卷天下所有痴情人皆朝思暮求之悠长画卷,深印于斯夜。

    史载;辽太宗改元元年,马啸西域数百载之羌族,于斯凋零,数万羌人,一朝绝迹,天灾人患,史载不详。

    整片大地突然死寂得如同荒原,似乎,随着夜风消逝于空的是此间所有生机,近万军士矗立,却没有一人在此时发出一点声息,澎湃于心的除了倦意,还是倦意。

    坡下,铁骑无声,人无语。

    坡上,智等人也静默而立,谁都不想在此时开口,只想就这么安静的立着。

    许久,忽有一名军士跨上坐骑,双脚却虚踩在马镫上,又回过头,期盼的看向坡上。

    “怎么?又是那个赵良臣?”张砺怔了怔,有些不满此时的静谧被打扰,但知这军士必有所图,问道:“他想干什么?为什么虚踩着马镫?”

    “弟兄们是想…”窟哥成贤唇角微动,又很快闭上了嘴。

    看见赵良臣出列,坡下其余军士似乎都明白他的意图,片刻的沉默后,他们竟也都慢慢的跨上了坐骑,又都虚踩着马镫,无声回望坡上。

    智没有出声,目光与赵良臣相对,看清了他眼中的祈求,沉默着,忽然淡淡道:“就纵容这一次吧!”说罢,他向着赵良臣点了点头。

    赵良臣眼中掠过一丝喜色,当即用力点了点头,随即返身催马,其余军士也都催动坐骑,跟在赵良臣身后,面对着羌人一族,整整齐齐的排列开来。

    没有任何人带头喝令,所有辽军忽然一起甩动马镫,马镫与鞍扣相撞,万镫齐发,振出一阵如战鼓高擂般的撞击声,轰然而作的甩镫声,整齐如一阵高歌,于平原骤响。

    “这是干什么?”张砺见状大奇,不解军士们为何要对着羌人一族的尸堆齐齐甩镫,但他能听出,这甩镫声异常庄严肃穆。

    “这是我军军中历来就有的一条不成文规矩。”因智默许军士所为,窟哥成贤提着的心放松下来,向张砺解释道:“我军纵横,仗的便是军纪严明,军中将士不奉帅令绝不会擅自行动,但这自发的甩动马镫之举却能被将帅所容许,因为这是军士们在两种情形下的决意,第一是面对至恨深仇的死敌,甩镫如号,便是催发血战到底之心,誓言追随主将长战至死,另一种,则是军士们面对值得他们衷心敬服,可许之生死的君皇将帅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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