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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海青色道袍少年的怂恿,潇潇只是抬手看了看钻心疼痛的伤口,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野枣树已经枯了。
海青色道袍少年拿手轻轻敲了敲树干,有些可惜的说:“树啊树,我不站在你下面,你就不会枯死了……”
说完,海青色道袍少年看着远去的潇潇,又看了看袁屿家的院子,忽然耸了耸肩,有些心虚的说:“我可没害你的意思,反正……白判笔她是拿不到的!应该是拿不到的!”
“师父说,我这一生只有一劫!过则得道,唉!问了,又说此劫不定生死,可大可小,既然不定生死,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海青色道袍少年嘴里嘀嘀咕咕,如此想着,原本烦闷的心情,渐渐的也就不见了。
镇子上,一时老道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一碗素面。
海青色道袍少年坐到一旁的长凳上,嘴巴有些馋,馋的却不是素面,指着一处卖烧鸡的地方,撕扯着老道的衣衫:“师父师父,凭什么?”
一时老道吞了一口素面,拿袖角擦去了汤渍,抖着胡子一脸和蔼的看着自己这个徒儿:“好啦好啦,别扯了!师父又惹你不高兴了?”
海青色道袍少年气乎乎的转过头,赌气一样:“我要退出门派!”
一时老道刚送到嘴里的茶水忽的喷了出来,眉毛胡子拧成了一团。
见此,海青色道袍少年又指着那卖烧鸡的熟食店,两眼放光:“凭什么龙虎山的道兄们,能吃肉,能喝酒,还能娶媳妇?咱们就不能?”
一时老道捂着脸,似乎颜面扫地,左右瞅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才抖着胡子讨好一样的凑过来:“不一样不一样,人家是火居道士,是不出家的!咱们全真是真正的出家人!乖徒儿,你可知全真二字何解?无非是求一个全精,全神,全气的真我,修内为主,明心见性,返璞归真,不求**长生,只求精神长存,苦己利人,去鬼道而重归老庄,所谓万物与我并生……”
海青色道袍少年捂着耳朵,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听不听我不听,老王八念的烦人经……”
一时老道喝了口茶水,老神在在的把袖子藏在了桌底下,再抽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肥大的鸡腿,在海青色道袍少年面前晃了晃。
少年一脸的惊喜,刚要说几句嘴甜的话来,却看见一时老道又从那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个不大的酒壶来宝贝一样搂在怀里,眯着眼嘿嘿的笑,嘴角的口水明晃晃的……
店里的伙计把毛巾在手里甩了个花,稳稳的落在肩上:“二位道长,店里的招牌菜要不要来上一点儿,还有比这更好的大曲酒,我们掌柜的早就说过,龙虎山的神仙们来吃饭,是不要钱的!二位道长下山,一路奔波……”
一老一少两个人都愣住了,相视一眼,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对对对,俺们就是龙虎山那旮沓滴,肉,酒,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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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屿终于知道,铁蛋儿爹为什么同意烧坟了,应该说,现在的铁蛋儿爹巴不得这坟早些烧了。
袁屿和胡飞来到山上的时候,铁蛋儿爹胳膊上正吊着绷带,是从县城回来时被车刮了几个跟头,差点没要了命。
见到袁屿时,铁蛋儿爹一张脸精彩至极,红白相间。
山下,艾草已经熏了一天,袁屿看见七八个大人正用布蒙了嘴巴鼻子在刨坟。
一旁,袁屿看见了蒋通,蒋通身边还站了几个人。
看到那几个人的时候,原本心里石头落了地的袁屿,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那几个人,浑身上下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蒋通似乎也看到了袁屿,指着袁屿和那些人说着什么。
近了的时候,袁屿目光便死死的盯着蒋通身旁的几个人,这几个人让人不自在。
耳根黑枯,这是气不足的征兆。鼻间赤腻脏如泥,血不润。颚骨青暗,嘴唇泛黑,瘦骨嶙峋,看不到一丝人气儿。
看着那几个人过来,袁屿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蒋通拱拱手冲袁屿说:“小兄,这几位是我的同门师兄!”
同门两个字,让袁屿心里有些发紧,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拉着胡飞说:“阿飞,我们回去吧,回去晚了姨要骂了!”
胡飞一脸的茫然,有些不舍:“你看,好些大人都在这呢!没事,我娘不会骂的!过几天还指望咱俩干活呢!”
胡飞话刚落,山坡下挖坟的汉子忽然有人喊了句:“挖出来了……”
说完,便接二连三的干呕着跑了上来。
一问,才说,难受,也不知道咋,明明没什么太大味儿,就是闻着难受,头晕目眩,眼睛都睁不开。
有人跟铁蛋儿爹说:“老爷子的坟,这怕是真出问题了!”
铁蛋儿爹已经面如土色,额头汗珠子往下汤,不知所措,良久噗通跪在地上冲那坟头磕的邦邦响,哭嚎:“爷啊,孙儿不肖……扰了您老安宁……”
隔得老远,就能看见坟里裸露出来的柳木棺材板一角。
柳木偏沉,棺材的木材,通常都是要用阴沉木类的,这样的木材不容易在土下腐烂。
而这才几年,那柳木棺材板已经烂的不成了样子,这不符合常理。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蒋通还是忍不住吃惊的看了袁屿一眼。
胡飞不怎么愿意回去。
蒋通身后的几个人,抬头看了看天色,指着身边的人,提着胸腔似乎在努力的让嗓音浑厚起来,可说出来却只是如鸭子一样难听:“不能等了,等到天黑就要出事了,赶紧的把干柴抱过来,来几个人用绳子把棺材拖出来!”
蒋通这几个同门师兄弟没事儿人一样把绳子牢牢的捆住了棺材一角。
于是,便有很多村里的汉子一同来拖,或许是人多,也可能是那棺材板已经不足以承受这些力道,众人刚把那棺材从穴里拖出来,那棺材吱嘎吱嘎两声,令人牙酸,然后轰然碎开。
一具尸体从里面滚落了出来,看清了尸体的人,先是咦的愣了会儿,接着拔腿疯了一样往上面跑,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啊呜啊声……
那具尸体,浑身长满了毛,就像发霉的馒头,厚厚的一层,黑的,白的,有的地方还有几片儿触目惊心的猩红,乌青色的指甲长长的打了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