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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珙环顾了众人,哈哈大笑,问:“但说无妨?”
来复爽快道来:“袁相士且说无妨,贫僧如今已六十有一,生无所忧,死无所惧,只管捡那凶事来听。”
宗泐却笑道:“贫僧与席老道尊先行一步去寻口茶喝。”
一旁的惠复住持忙接应:“是贫僧招待不周啦……两位尊长,且随我来。”说罢,他借机引了二人举步而去,慧聪与姚广孝也相扶席应真左右出了殿门。
见众人已去,来复笑催其断。
袁珙思忖片刻,道来一诗谶:
『释家觉慧儒家风,如来赐寿孔丘同。
因识生前有罪者,剔尽身后无量功。
英名遭谤始于智,善心逢戮毁于聪。
与其拜为车輈客,不如甘做清净僧。』
来复听到此处,虽一知半解,但也似有自省。沉思过后,释然笑叹道:“只怕一切晚矣。”
二人正说到此处,殿外进来一个十**岁的小僧,跨过门槛便朝来复施礼。
来复朝袁珙引道:“贫僧的门徒——智聪。”
这被唤作“智聪”的小僧向袁珙施了礼,抬头间袁珙一眼便盯住了这小僧的面门:此僧貌似妇人势,玉面含娇星唇赤。乌珠粉睑忽闪烁,左颧一颗是非痣。
见袁珙盯着他看,这小僧目露一丝羞赧,顺势将目光以恭敬之态躲闪窃视。
这时,只听来复问道:“何事?”
智聪细声细气回道:“惠复住持交待,待师傅与袁相士交谈完毕,请直接到‘浮生殿’饮茶。”
来复回应:“知道了,你且去吧。”
智聪向二人施了礼,转头倒腾着丁冬的步子出了门。望着他的背影,袁珙佯装自语道:“佛门有此徒,不知祸与福啊……”说完,袁珙背着手大步出了殿门,只抛下来复独留其后,听了他的话,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袁珙来至中殿,就是那智聪报说的“浮生殿”。只见那大殿高约四丈,宽近九丈。殿前石阶左右各立两座石灯,瓦是琉璃瓦,瓦上金光摇漾到处明洒洒;门是雕龙门,门上朱漆晶亮好似涂过珐;阶是青砖阶,阶数上下九级如同完石数刀切;栏是玉雕栏,东西各五雕有游龙戏凤图相接。远观时,知是佛殿却似宫殿;近看处,说是佛门也似宫门。
观望间,来复已来至袁珙身旁。只听他问道:“此般庙宇,袁相士还是平生初见吧?”
袁珙点头应说:“如此构设,真可叹那吴道子之用心呐……”
二人步上殿前石阶,忽听见头上群鸟争鸣。抬头望时,只见一队彩翎佛法僧正鱼贯飞进殿门。此番景象着实看得二人如痴如醉。待这一僧一道跨至门前五步之外,竟被一座高约四尺的石壶挡了道。初看形制,本以为那石壶是用于焚香的炉鼎,可细看壶中之物才知那是误判。
壶口外敞,从中竖起一段四尺来长、厚有四寸的奇石。那石乍看如同一段朽木,周身灰沉沉,也见斑斑锈迹之色。石身上边如同沉香久燥自裂,上端又似松柏皮表断离剥落之态。
二人正看得出神,只见那惠复住持自殿中出来相迎,并指着那石头笑解道:“此石名为‘木变石’。据本寺历代住持相传,本是六百年前时任大周同平章事的崔玄暐奉武后之命为其选做无字碑的石料,寓意‘万世不朽’。”
袁珙不明来由,因而问道:“可为何这石料却被立到了此处?”
惠复解说:“武后见这奇石,起初十分喜欢。但后来有人进言说若以这木变之石立做无字碑,恐有‘朽木难琢’之意,只怕会为此碑无文作了误解,反成后人笑柄,因而弃之未用。后来这石头几经辗转,被那画圣吴道子运至寺中,便立在了此处。”
袁珙笑说:“想来那崔玄暐为武后选得此石做碑,难说没有此意呀……”
来复点头笑道:“是啊……仅凭他后来发动神龙政变迫使武后退位一事来看,就足见其心了。”
袁珙和那惠复住持双双点头会心一笑。随后,三人一行进了那“浮生殿”内。
进得殿来,只见这殿自西向东立有九根朱楹,纵深共有四排。立于门内,只闻头上雀鸟声声,引得袁珙不由得抬头仰望而去。只见那穹顶上漆红一片,画的是朵朵莲花,花姿花影,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如同前殿——正中亦有一藻井,直径约六尺,深约二尺,正中绘有卧佛入梦象,周遭绘的是思、飞、坐、立、行五种形态的双瞳妙声鸟。
藻井四边垂下八根六尺长的链子,下端齐吊着一个以漆了金的铁线织就的窠巢。那些自殿外飞来的佛法僧有的正集于巢中窃窃私语,有的正立在巢边引颈啄食,还有的正绕着那巢盘旋欢歌。如此景象却也招引来了凡鸟凑趣——就在那鸟巢的北沿上,不知何年飞来的一只燕子在那上头筑了一只泥窝,还时而探头探脑呢喃两声,大有“鸠占鹊巢而跃跃欲试”之势。
然而,这二人顺着大殿的墙壁环顾了一周,却未见一点壁画的影子。
正值好奇之时,惠复住持引着他们进了大殿右侧的禅房。
进门时,只见席应真和宗泐等人正围坐在一张楠木桌上饮着茶水。慧聪正立于一旁娴熟地为众人奉着刚泡好的香茶,他那小师弟智聪则立于一旁候着,以便为众人做个支应。然其目光却一直追着师兄的动作与那张俊脸,观望间,眼里竟隐隐现出一丝痴意。
三人步至茶桌前,就着空位落了座。此时,萧氏正怀抱那婴儿坐在袁珙邻座。于是,他再次打量孩子一眼,朝萧氏问道:“这小东西睡下了?”
“嗯。”萧氏的脸在孩子的额上轻轻贴过,喜滋滋回说,“想是饿了有些时候了,刚刚喂了几匙米汤便安然睡着了。”
对面的姚广孝笑说:“如袁道友所言,这孩子果真是个千金之身。”
来复笑说:“袁道友相人之术,真是古今少有。”
袁珙自谦:“哪里?哪里……”
这时,萧氏另一侧的景清向众僧道开口道:“难得今日高人齐聚,还请诸位为小女赐个名讳。”
席应真道:“贫道以为,此女绝境之中得季潭大师搭救,也算这小女护航之师,这名讳理当由大师来取。”
众人目光齐聚宗泐身上。那宗泐一脸荣光,慈笑说道:“席老道长年纪最长,寿愈高者赐名,这孩子后福才会越旺。不过,贫僧倒是已为其斟酌了一个乳名……”
萧氏急问:“是何乳名,大师说来一听。”
宗泐朝那孩子襁褓之外的锦襴一指,说:“请看。贫僧路遇这孩儿时,正是这绣了经旨的锦襕保全了其性命。贫僧以为,这乳名就唤作‘妙锦’如何?”
萧氏听着更美了,盈盈说道:“大师取的名字,不光好听,还有深寓呢!”
众人相继赞这乳名取得妙,宗泐朝一旁的席应真催促说:“席老道尊,该您了。”
席应真捋着长须寻思了片刻,向众人道来:“贫道以为叫作‘曼殊’如何?”
来复道:“曼殊?这名字像是借了文殊菩萨俗家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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