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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察言观色之能,忙拭了一把泪水,踱过去搀了碽妃的臂弯。
马皇后喧令:“抬出去,好生安葬。”
“是。”
马皇后凝眉,道:“就说云雀乃暴疾而终。”
“小的明白。”朱福回应间,私瞟了一眼碽妃,暗舒一丝不悦之气。
“去吧。”
“遵旨。”朱福领命,唤了几名小太监,将云雀尸身抬出了殿外。马皇后转头吩咐雨燕,“你也退下,把殿门带上。”
雨燕转头似有忧心顾看了碽妃一眼,缓缓从碽妃臂弯里抽了手,转头又分别朝两位娘娘欠身施了礼,匆匆步出殿去。稍顷,那殿门瓮声而闭。
偌大个殿阁空静良久,马皇后也背对碽妃,仰望头上一幅幅悬挂的画作沉默良久。
终于,身后传来了碽妃的泣语,但只闻得“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就被她回身一计掌掴抽得戛然而止。
碽妃捂着半边脸,泪眼相顾,但见马皇后怒不可遏,不住颤抖的手指着她的面门,气语怒斥:“这一计耳光,本宫是为我皇家体面所打——打你个无君无夫,枉为人妇!”至此,碽妃又着了第二次掌掴,“这一计耳光,本宫是为燕王与周王,还有这未出世的孩儿所打——打你个自私自利,枉为人母!”这一巴掌之重,抽得碽妃翻身倒地。然而,就马皇后而言,这两次掌掴尚难销除其满心余恨,就在碽妃撑起身子回头那一刻时,她又重重扇去了第三计耳光,怒斥道:“这一计耳光,本宫是为自己而打——打你个轻人轻己,枉我推心!”斥责于此,马皇后已声嘶力竭。
碽妃伏地哀呼:“皇后娘娘……”
马皇后拂袖转身,不去看她,冷语道:“你原本不过是高丽进献给前元上都宫中的一小小宫婢,二十四年前,那刘福通部将破头潘北伐攻陷该城,将当时年仅十三岁的你虏获押至汴梁,献与那小明王韩林儿为奴……”
马皇后所述情形,碽妃历历在目,昔年之境,顿使其倍觉悲苦。只见她一手撑着身子瘫坐于地,另一只手却紧紧揪起胸口的衣襟任由泪雨淋漓。
“未出一年,元军反攻,汴梁城陷,那韩林儿落败出逃,为稳借我方势力,竟将你等八名女子送与当时还是吴国公的圣上为妾……后来皇上登极,特将你入籍为贡女之列,又将你高丽石家一族赐为碽姓,这是何等隆恩?”
碽妃哀求:“皇后娘娘……莫要再说了……”
“当年本宫曾对你说,你如若不愿,本宫自会设法差人送你还乡,可你当时又是如何抉择?”
碽妃唯诺辩解:“臣妾……只怪那时年幼无知……”
马皇后摇头冷笑道:“不错,那会子你确实年幼,可你并不无知。为博圣上欢心,你施尽前元妃嫔那般惑主之术;为谋我王专宠,你不惜暗算与你有同乡之谊的崔惠妃!”
“我……”
“莫要再做辩解!否则只会让本宫对你越发失望!当年崔惠妃身怀六甲,迁居新建起的寿昌宫,是何人对皇上进言,以为其构设雅居养心安胎之名,将那四处遍植凌霄?”
碽妃满面委屈,反问:“臣妾一片好意,难道也成了过错?”
马皇后盯着她的双眼,道:“据本宫所知,那元顺帝轻信皇后奇氏荒淫之说,昏昧到竟以‘男女双修纵欲之术’谋求长生,且在那上都建起一座百花宫,宫外亦是遍植凌霄(),以绝官妓生育之能——可是如此?”
碽妃闪烁其辞,可那样子却越发楚楚可怜:“前元上都确有百花宫,可那凌霄之说臣妾从未听闻。”
马皇后微闭双眸,尽力压住满腔气恼,沉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跟本宫揣着明白装糊涂?”
“臣妾确实糊涂,竟不知皇后娘娘从何听来那等无稽之说。”
马皇后冷眼苦笑道:“这当记你儿周王之功……”
碽妃目现诧异之色:“橚儿?”
“若非偶然听闻他背诵蒙药医典,本宫又岂会觉察你这般手段?当然,若仅凭崔惠妃几番滑胎本宫就下此定论,确实有失公允。可若细想那孙贵妃雷同之状,岂能不让本宫看清你之居心?”
碽妃反问:“敢问皇后娘娘,那孙姐姐怀孕之时,臣妾可曾像对待崔姐姐那般献过此等殷勤?”
“固然没有,可你许是忘了,那孙贵妃居所寿安宫与那寿昌宫同处西六宫,左右相邻。而那凌霄本是攀援之花,仅需一季时令,就进了孙妃庭院。”
听到此处,碽妃故作无奈,摇头苦笑之间,缓缓从地上起了身:“按娘娘如此一说,那凌霄爬进了孙妃庭院也是臣妾罪过?”
马皇后见其神情,竟也换作一双笑眼,绕着她一再摇头道来:“当时你已身怀橚儿(4),居于东六宫的长寿宫。本宫曾有意让你迁居万安宫,与崔惠妃前后相邻,如此也好便于本宫常去照应。而你却悲悲戚戚回说,‘孕期越发思乡,居东可遥寄祝祷之心’。殊不知,遥寄祝祷之情是假,远避凌霄其祸是真!”
碽妃顿时怔了神,一个“我”字在她口中含混了半晌,却终未吐出个子午卯酉来。
马皇后挥袖道:“本宫再问你,那元顺帝皇后奇氏可是同你一样出身高丽?”
碽妃底气全无,却硬撑着身子骨,绵绵细语道:“是……又如何?”
马皇后指着她的面门,斥问:“那奇氏之父正是你未出五服的娘舅!是也不是?而你最初以宫婢之身进入前元皇宫,实则是那奇氏为其子继太子妃权氏之后,培养的又一高丽储妃,是也不是?”
经这一通盘问,碽妃险些瘫倒在地。
“你想效法那奇氏,攻心戏主,谋害龙裔,以求他朝独大,然而你千算万算,却未算计到,十年前,你的亲生骨肉竟会拿了你与那陈理的艳词唱和示与他父皇,以致你被禁足这省躬殿中。”
碽妃苦笑,道:“若臣妾确属那般心机之人,又岂能在那区区几篇诗文面前伏罪?”
“谁说不是?可本宫思来想去,这答案只有一个。”
碽妃静待下话。
“知子莫若母!”
这五个字就如五支利箭,当即刺穿了碽妃的五脏。但见她眉头顿时拧作一团,半晌无语。
马皇后淡然一笑:“当初棣儿向皇上献那艳词,看似孩童无心之举,实则另有图谋!他深知,诸皇子中能对其构成阻碍之人只有太子标儿、秦王樉儿、晋王棡儿,而此三子皆为本宫嫡出。若想与之抗衡,则必先取得远高于三位兄长的宠信,而此时,身为其母的你便成了他献给皇上的最大筹码!”
碽妃妄图狡辩:“臣妾当时乃皇上最宠之人,棣儿若真懂这般盘算,岂不是自断羽翼?”
“皇上对你宠爱不假,但绝非宠信。如此,想是棣儿也早已看得透彻。而你的存在,将使他永远背负‘庶出’之名。加之你与那陈理暧昧之行,难说哪日不会弄出事端,并殃及于他。这只会令那孩子愈发不安。与其坐等那时,倒不如利用你这生母之罪赌他个父皇之信。如此野心,你又岂会不知?”马皇后言辞间步步紧逼,直把碽妃逼至背撞了盘龙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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