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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扉正好有个缝,宝侧身钻了进去。
他环顾四周,地不大,种着绿竹青蒿的院子后面有三间低矮的草房。
经审慎判断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了灶房。
一个**岁的布衣丫头正在灶房里往炉子里续着柴火。
许是没掌握好火候,再不就是往灶膛里塞多了柴木,滚滚浓烟不从烟囱出,反而从锅底下冒了出来,呛得这丫头直咳嗽。
“我,你怎么混成这样?”宝有话就直出来了。
灰头土脸的丫头闻声,放下捂着眼睛的双手,一回头。宝心:“你这不就像是四川老野山上那种黑白猫狸子吗?”
“你……等一下,容我想想。”晴雯一边端详着宝,一边苦苦琢磨着。
“别想了,我是韦宝,你是把我这个救命恩人给忘记了。”
“倒是见着面熟……”
“我是韦宝,其实……我不是你救命恩人,我是你仇家……三百两银子我就私自交易把你给卖进了大观园。贾老爷子那晚上突发奇想跟我娘把你要去,也是又助推了一把。”宝大言不惭地。
“是哈……好像有这么回事儿。那……”晴雯歪着个头很费力的样子,忽然,又作恍然大悟状。
“别装了,”宝继续开门见山:“你就承认自己多忘事不就得了?!也没人瞧不起你。你来这的时日,十个手指头数都数尽了,你咋还痴痴傻傻的,没个长进?!”
晴雯搓着衣角,觉着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怎么就从洗衣房给赶这破地来了,让我好找?!”宝问。
“……”晴雯闷不出声,跟在听鹂馆时机灵乖巧的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是不是又是周瑞家的挑你毛病,老子跟这婆子没完?”宝气鼓鼓的。
转而,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再怎样,呆在这儿,还是比呆在听鹂馆好。到底,能有几个姑娘出息成曦月姐姐那样啊?!性子烈点的,寻死觅活,性子软弱的,被人踹,混不出个样来。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安生呆着吧。”宝絮絮叨叨地,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进一步“恬不知耻”道:“当初俺贪钱出卖了你,也不定,还真就打通了你一条生路呢。”
晴雯耐心地为宝整了整那被柴扉刮破的袖口,她视若罔闻,一脸的平静。
宝自言自语道:“真愁人。你什么时候能恢复那聪明劲儿啊?!”
“这是啥?”宝看见晴雯胳膊上红红的檩子,不禁气血上头:“谁?告诉我这又是谁在欺负你?”
晴雯好脾气地摇了摇头,企图掩饰过去。
宝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你赶紧好起来吧。那拜月姐姐因为书生刘禅,现今儿个疯疯癫癫在家还不够吗,你这又成了个不中用、保护不了自己的二傻子。我,我还能不能有亲姐妹啦?!”
晴雯有点同情这家伙,她掏了半天,掏出个绣花帕子,给宝抹眼泪。
“宝玉也纯不是个西!当初,没出息地眼睛贼溜溜围着你转,生要将你弄到怡红院来,还梦想着组建什么女子棍棒团。我想着他能好好待你,遂托付你于他。谁成想,老太太把你要了去,他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
宝真是气:“老太太这边,侍女、丫头进院的实习期也太长了点儿吧?!你这么笨,还不得在周瑞家手下给治死喽,还没见着老太太一面呢?!”
晴雯笑了,她才不管这子一会儿、一会儿西地乱一气儿。
她是真真服了周瑞家的,是自己样样干的不出色,那,不受罚,哪还有啥天理啊。
自己是心甘情愿来这伙房锻炼的。
“吃煎饼不?”晴雯一付懂事的样子。
“你咋知道我饿?”宝好像被撒了气的炮筒子似的,瞬间就变成了顺毛驴。
“行,这就给你烙。”晴雯对把自己出卖了的仇家,任是不记仇。
宝摩拳擦掌,这一天下了,可是腰酸腿疼的。亲娘秦师师找贾政,给自己好不容易谋了个宝玉陪读,真真个,自己苦哦,被赶鸭子上架,不是块读书的料。
晴雯抱着一盆浆糊出了灶房。
“这是啥?”
“‘对半子,你可别看了它,周瑞家的让我把麦子、高梁、玉米、谷子、地瓜干等一应地淘洗、浸泡,然后磨成糊状物,可实实忙了一整天呢。”
“不是喂马的吧?”宝在亲娘身边长大,是个地地道道的娇儿,看了这酱酱乎乎的一大团,有点吃不消。
晴雯:“我这就架鏊子、生火、摊煎饼。”
宝原以为有现成的热煎饼等着自己呢,一看晴雯还只是半半落落地拿着半成品,再看看天色,有些个等不及了。
“要不,你先忙着,我明儿个再来。”宝一拱手。
晴雯也不留他:“行,我这手艺也还没到家,你明天再来吃。”
“来什么来?”一声河狮吼从一间草房中传出。
宝正欲上前理论,被晴雯给拉着退出了柴扉。
晴雯迎着一顿臭骂乖乖地回了灶房。
“有才华,没才华,咋差距这么大?!”回想起晴雯之前之后好似变了个人,宝边走,边难过地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