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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小猫十五块也凑在桌边吃了半碗面条,啃了一块儿骨头。吃完了饭,天还没有黑下来,外面雪下得很紧,他独自出mén了。他想到外面走走,也想买一点东西。金huā连一件外套都没有,身上也没有钱,尽管他给了金huā一些钱,但金huā都用来买油盐酱醋和家里用的东西了,所以他要给金huā买一件棉衣。
大雪漫天飞舞,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气氛里。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急匆匆地走。士心走在雪幕里,忽然想起三年前这个时候,他从电影片场走出来,在北太平庄的邮局给家里寄了三百八十块钱,从路边小店买了几个馒头。那个时候他满怀信心,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辛苦,他知道自己熬过了最艰难的rì子之后一定会有一个很光明的未来;但是现在,他没有未来,他也感觉到一丝辛苦。这种辛苦不是来自于每天忙忙碌碌的劳动,而是一种彻骨的孤独。离开学校之后到今天,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真正开心地笑过一次。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曾经遇到什么事情,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未来即将发生什么事情。离开家到现在除了寄钱回家,他没有跟家里联系过。
他很想念家里,很挂念母亲的身体,也牵挂着妹妹们的学习。他很希望在这种孤独的时候能够有家里的消息,能够有来自家庭的一声问候。哪怕母亲能骂他一顿,那也一定是幸福的。但是他什么也得不到,母亲所有的埋怨都在她心底,都在这种沉默里面。
他满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身上落了一层雪,他并不觉得冷。这些rì子里一直忙着干活儿,几乎没有时间这样静静地想一些事情,在这个难得的清闲rì子里,他要好好想一想,想很多事情,也回忆很多温暖和感动。
他给学生家里打了个电话,推掉了今天的家教。虽然这会损失三十块钱,但是他很想静静走一走,想一想。
他从附近的市场里给金huā买了一件棉衣,huā掉了七十五块钱。衣服不是很好,但现在他只能买这样的衣服。如果是买给自己,他一定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身上穿着的这件棉衣还是前不久天气刚刚冷下来的时候学生的母亲给他的一件旧衣服,看上去还很新,而且穿着很暖和。他又去超市转了转,买了一包烟,给金huā买了两个xiōng衣,一套内衣和几包卫生巾。他知道金huā会需要这东西,但是金huā身上没有钱。
士心点上一根烟chōu着,走在雪地里。这时候天sè已经暗下来了,雪还在下,浩浩淼淼。路过一个天桥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人瑟缩在桥底下,身上盖着一些破布和报纸。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惆怅,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呼出来的气立刻在空气中凝成rǔ白sè。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冷了,想家了。
他坐在一个台阶上,一根接一根地chōu烟,丢了很多个烟头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一个称职的哥哥。作为一个学生,他失败得一塌糊涂,作为一个儿子和哥哥,他没有办法更好地照顾家人,没有能力给他们更好的生活,甚至没有办法多陪他们几年,他也是失败的。母亲对他的淡漠和埋怨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是失败的。
一种巨大的孤dú lì刻淹没了他,他很想哭。他知道,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都可能没有办法得到母亲的理解。他只能把一切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直到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这一个冬天之后,他的rì子真的就不多了;事实上过去的一年里,他就在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剩下的rì子。这一段时间挣来的钱只能保证士莲完成学业,萍萍读完高中,家里面临的所有困难和问题他都要在剩下的一年里解决,或者说,尽量多解决一些。
他忽然觉得时间已经远远不够了。这让他有些震惊。按照目前的收入,一年之后他最多只能有两万多块钱的积蓄,这笔钱也许还不够萍萍念书,更不用说回迁的时候买房子了。如果不能在回迁的时候把房子买下来,父母在有生之年都可能没有办法再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他要更努力地挣钱。几乎在一个瞬间,他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夜里他也要工作。他把地上的烟头都捡起来丢进垃圾箱,快步往家里走去。
进mén之后,桑德伟正趴在桌子上写他的小说。金huā坐在chuáng边看书。看见士心进来,金huā就凑过来问:“坏蛋,你瞧瞧这字儿该怎么念啊?”
士心看了看说:“耄耋。”
金huā就朝着桑德伟笑了:“他非说这俩字儿念老鳖。哈哈哈……”
桑德伟抠着脑mén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记得就是念老鳖的,怎么就错了呢?”
“得了吧,错了还不承认,你比这坏蛋还坏。”金huā指着士心说。士心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金huā,对桑德伟说:“把你写稿子的工作分一点给我,要不你给我也找一个这样的活儿吧。”
桑德伟看看他,把手里的笔丢在桌上,问:“神经啊,你?全天候都在外面跑,哪里还有时间啊?写东西能把人活活累死,你瞧你的小脸儿跟jī蛋一样大,还打算熬夜是怎么着?”
“有时间。就是夜里。”士心说。
桑德伟看看士心,不像是开玩笑。他忽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就问他:“别说我没把你当朋友,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整天忙着干活儿,挣了钱连一双袜子都舍不得买,都干啥了啊?你背后该不是有个黄世仁呢吧?”
“能有什么啊?攒钱还不是为了娶媳fù儿么?都一把年纪了,谁还不惦记着媳fù儿啊?”士心说着把外套脱了,口袋里的烟掉出来落在地上。桑德伟看见了,一把捡起来,拿在手里看看,说:“开始chōu烟啦?准有什么事儿——chōu烟你也chōu好一点的啊,这是草,不是烟!你知道么?我上大学的时候都不chōu这种烟,一块二一包,你想chōu死自己啊?”
“就算chōu一百二一包的烟,那不也是自己找死么?”士心说,“你倒是给个话儿啊,到底给不给我做?”
“别说我不仗义,那就一块儿写吧。不过咱说好了,挣了钱一人一半儿,就算我沾了你的光,你也甭跟我叨叨。”桑德伟说。
金huā看到了新衣服,知道是给自己买的,欢喜地穿在身上,叫他俩看好不好看。士心笑笑,没说什么。桑德伟倒是开起了玩笑,把金huā美得咯咯笑。她又翻开了塑料袋子,一下子看见了里面的xiōng衣和卫生巾,脸上立刻红了,抬头看了看士心,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天夜里,金huā睡下了,士心按照桑德伟的要求开始和他一起写稿子。或许是士心忙碌之后每个月都能按时拿到薪水的事情启发了桑德伟,这一次他稿子竟然是签好了合同的,只要写完出版,就一定能拿到稿费。这让士心觉得踏实。“写完了这本,你再找别的回来。多找一点。”写东西的时候他对旁边的桑德伟说。
“十几二十块钱一千个字儿,你以为很值得啊?白天在外头跑,夜里写东西,累不死你才怪!”桑德伟说完这句话,发现士心没有吱声,抬头的时候看见士心脸上有一丝异样,他马上问道:“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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