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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训就一路差过来的,自己还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游挂在俞白这里极自在,坐得歪七歪八,揉着膝盖骨,不耽误他怀旧。
“刚开始我寻思着,我肯定分到一个最差的队伍,或许压根儿就没队伍肯要我,谁曾想咱队伍还不错。”
俞白失笑,随游挂在旁边摆呼,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
“咱队伍好啊,”游挂一拍大腿,感慨道,“你看看,现在个个起码都是队长级别的,吆五喝六别人。”
他说得兴起,一觑俞白,就算是个浑木脑袋,也有点讪讪地,立马大声加一句,“哥更是谁人不晓,咱工程策援部的元老队长,再难的活计,只要能跟哥搭伙出去,没有不定心的。”
俞白笑一下,如今二十七小队早已风流云散,昔年的队员混得再次,拼资历都拼到小队队正,大把人稍微勤快认真点,都是游挂这样的中队正,更不要说有两三人已脱离了工程策援部。
“铁子混得最好,他现在在护卫军里,最得脸了。”俞白搭一句。
“哎,铁子哥得脸。”游挂赞同地艳羡道。
俞白笑着继续擦拂。说来也是奇怪,这些年,老队友中,竟然还是游挂和他相处得越来越老熟,其他人见了他,话语里总有股不好意思,见多了反生份。游挂这人,随口说些八卦,想起就露两句同情,想不起就自顾说,倒是很自然。
“瓜哥,怎不说下去了?”
午后悠长,俞白熟练地操持着手头活计,不紧不慢地谑着话。
“我惶恐啊。”游挂脸露出怀念。
俞白早已习惯游挂这种突然变向的聊天风格,噙着笑,随他说。
“处在挺好的队伍中,我那时候可惶恐了。后来,咱队伍给晏副司干活儿……”
俞白一顿。
“咱们的晏副司,不是衿子兄弟在组织部的那位妹子。”游挂特地说明白。
“晏副司和别人不一样。她叫我干嘛干嘛的,也没因为我差就单独给我派活,该叫我们学啥,我也得一样学会,当然,该骂都骂了。”
俞白瞅着游挂,没出声。
“哥,怎么说呢?”游挂有点急,手挥舞老半天,没找着合适的词描绘出来,“就是,就是,我差不差什么的是另码事,在她那里,我得和你们一样,把活计干出来。唉,不是这个味儿。”
俞白看游挂抓着头皮。“……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呼,游挂吐了一口大气,憨笑一声:“哥,你看我嘴也不灵光,还好你听得懂,就那意思。”他来了劲,声音都扬高几分,“不瞒哥你说,自打跟着咱们二十七小队,到晏副司那里出过一段日子工,我都没顾惶恐了,干呗,学呗,晏副司一不满,那眼神厉得很,我心里直哆嗦,我看弟兄们也一样哆嗦,还能咋办?卖力整呗,总要整到人家满意。就这样,有段日子过去,我都好久不再空想我差不差这回事,都没时间去想。”
“嗯。”俞白笑,低下头去。
“这些年我瞎混着,有时候琢磨琢磨,我第一份工,遇见晏副司,是我的幸事。当然,首先跟对了咱队,是不?”游挂嘻嘻着。
俞白嘴角继续噙着笑,只是沉默地望着自己的脚尖前的地面。
“哥,你说晏副司得了啥病?好多人都说她前几年不在罗望,是回联盟治病去了。”游挂压低着声,见俞白老半天也没搭茬,心忖俞白估计也没实在消息,也是,他们都是在工程策援部呼哈呼哈干活的人,没时间没能力打听旁的事,他便自个继续叨念。
“好好的人,唉,咋就要受这些磨难呢?还好,她现在就跟好人一样了。”
游挂长吁短叹着,俞白只不出声。
“小子,你惹毛过谁?”谢西亭问俞白。
这么多年来,他算是俞白在工程策援部和护卫军这两个圈子里极为少数的能说几句话的老朋友。
俞白笑笑,继续擦拭他的工程机器人。
当年他听闻谢西亭似乎对晏青丝有些好感,便忍不住经常往谢西亭的总教习办公室跑,讨教牧器问题。岁月荏苒,却关系相投起来。
“你算是工程策援部的老人了。”谢西亭叹一声,“打算一直这样搬抬?”
“生活过得去,有田有地的,比我小时候的日子好过多了。搬抬的风险比起你们护卫军来,简直微乎其微,安安稳稳地多好嘛。”俞白专注地检查着机器人的每个接载端,嘴里漫不经心地答着。
谢西亭嘁一声:“得罪了谁,大方去道个歉。我瞅着,我们这一拨拨来人,前面几拨人都同心同德,干事麻利,后面这些人越来越糙,联盟真是把啥人都送来。”
他忽然发觉扯远了,瞅见俞白还在笑,不由骂了一句指挥部:“瞅准我是操练专业户还是怎的,来拨人又把我喊回工程策援部。”
骂完,他自己站了起来,回头再瞧蹲地干活的俞白,摇了摇头:“我回去了。就是来告诉你这个消息,培训只是第一步,这些培训队确定要组建出几支试点机甲护卫队,而且主要从头两批的护卫军士兵和工程策援部的作业队员中挑,你应该够格报名。”
谢西亭走远,俞白抬起头来。
我还有一项原罪,未曾对她忏悔。
在裕奉岭事故中,我赌命跟着她。但不是一路都这样的。有一个刹那,就在她坐泡球去一号丘取能源块的时候,最后一刻,海水打旋,沉积灰漫卷海丘,我望着她的方向,曾闪过一个念头。
就这样,驾艇而去。
留下她。
一切都可以完结。
我喜欢的兄弟,我心爱的姑娘,都不再受到逼迫,他们从此会过得特别好,特别好。
我不知是她正巧赶了时间,还是我犹豫得太久。
那丝念头只是一刹那飞出来的。但埋在我心底下,我永远都知道它曾经出现过。
有时候,我会很多遍地去回想那个时刻。我总是想象她被留在海水里,望着我驾着副艇离开的方向,脸是多么的惊骇欲绝。
有人曾经告诉他,如果将心底深处的原罪告诉别人,他就得到释然。
如果心底深处的原罪不愿意说出口,那么注定会孤独。
他告诉过。
但还有这一项,再也没有听的人。
所以,只有孤独。
俞白和晏青衿两人并排站在机甲培训生招考见面会的高台下,看着那女子在高大的机甲下随手轻捻,操控着将机甲的腰肋侧的一幅外壳扬起。橙亮的壳板如一片薄翼,兜起了琼哥的光芒。
“这是里面的样子。但你们看看就可以了,不需要知道它的具体构造和原理。”她干脆道。
俞白看着她的手像莲花在风中灵动绽开,那比她高了整整一倍的机甲依次打开全身各处壳板,威武雄壮的样子几下里就好像变成了一朵正开放的硕大菜花。那女子眉间仍是云淡风轻,根本不管台下此起彼伏的惊奇噫声,用她那清冷又脆爽的嗓音继续绕着机甲解说。
达布。他低声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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