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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褚忠的灰袍老者身形颀长,几高八尺,乃是一副慈眉善目,引着梅思源三人行走,不时回头微笑,却并不开口言语。梅远尘跟在最后,正可将这王府好好一番打量。途中经由,实可算是琼楼玉宇,雕栏珠砌,真使梅远尘眼不暇接。然,忆起先前母亲眼中逝过的疑忧,梅远尘又蓦地没有了兴致。
四人行不过须臾便到了镜湖园,股股花香从其间幽幽飘来,令人心旷神怡。只见褚忠捂着嘴鼻,闷声道,“梅大人、梅夫人、公子,镜湖园便是这里了,诸位请自去罢,老身,便不陪同了。”梅思源见状,料想褚忠与这花粉只怕颇不对付,当即揖手道,“有劳了,我等自赏便是,公公客气!”
这褚忠原是皇宫的侍候太监,自颌王五岁起便侍奉在旁,颌王成年离了皇宫,便把他顺带要了过来,这时跟着夏牧朝已逾三十四年。因不喜自己声音嘶锐,褚忠甚少言语。
见褚忠已离了去,百里思一摇梅思源袖口,嗔笑道,“里面有好些花儿,我们快些进去罢!”言语中流出饰掩不住的欣喜。
镜湖园其实并无湖池,乃是一片花海,各中道纵横,把花海分割一爿一爿,每爿之中花种不同颜色各异,当真是缤纷炫。百里思此时显示颇为兴奋,脸上已然泛起朵朵笑靥。
入了这镜湖园,百里思似是将先前忧虑暂地忘了去,一脸女儿家的陶醉。园中不时响起异讶之声,“这是木玉兰”、“这乃是瑞香、刺桐”、“瞧,铃兰这是茑萝含羞”、“源哥,快来,快来!这里竟有莪术、芍药,还有蓝雪呢!”行至深,百里思言语之中的喜惊之意是盛了,这会儿听她又叫起,梅思源自是加紧脚步跟了上前。
天道有常,万物始灭有其时也,如春秋更替,日换星移。“瓜果有应季,百花无长时”,这园中所见令百里思、梅思源怎不惊奇!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兰,此处见着木玉兰自不稀奇,只是瑞香、刺桐、铃兰乃为春花,茑萝、含羞只应秋时,那莪术、芍药及蓝雪更在盛夏所开,此时已是隆冬,两人自是惊奇难以言喻。
只见梅思源也是一脸不解,口中喃喃叹道,“当真是神奇无比”。
“哈哈,我这镜湖园如何?”身后声音响起,乃是夏牧朝行来。
“王爷”,三人走近,梅思源正声答道,“此园所奇,实乃未有见闻”。
“哈哈,是了”,夏牧朝行走最前,向梅思源三人问道,“可知为何?”
“思源实是不知”,梅思源老实应答。
夏牧朝也不意外,缓缓起,“确是玄奇无比。哦,我所言者非是这镜湖,乃是这王府地界。”
这会儿不只梅思源不解,百里思、梅远尘也甚是颇感意外,然却不便相询,只三人皆是一脸沉思。
只听夏牧朝娓娓道来,“你们可发现,这王府之中曾有积雪否?”不待三人答话,接着言道,“呵呵,来的确玄奇,这颌王府四时乃与外界不同,不只冬暖夏凉,此中壤土也是颇具异效。一应花树植种,只要心照看,自能花开结果,并不分时节。”夏牧朝见梅思源夫妇四目相投,显是颇为吃惊,“许是因为,颌王府地界下,乃是一眼巨大温泉”夏牧朝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梅远尘先前倒不如何讶异,这番却是当真吓了一跳,向爹娘望去,见二人皆是一般瞪眼提眉,相顾无言。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等凡夫俗子岂能臆想。此间原是皇宫附苑,我封亲王之时向父皇要了来,不想父皇竟真应承赐给了我,倒叫众位皇兄弟好生不平。”夏牧朝缓缓道,脸上并无得色。百里思从他脸上平淡中分明看出一缕隐忧。
镜湖园取意,镜中花,水中月,此是夏牧朝向三人所释。
“行罢,前有镜湖亭,我们坐下聊!”不待三人反应,自顾向前,梅家三人自是紧随其后去了。
行约五个弹指,始现一八角亭台矗在几条道交汇处,夏牧朝带着三人行去,只见亭内置一石桌,早有婢女伺立左右。“你们先下去罢,思源,你们坐下,今日我们便敞开心扉畅谈一番!”夏牧朝于座坐下,对着两名婢女及梅氏三人分别道。
待得婢女们退了去,三人也坐稳妥,只听夏牧朝突然问道,“你觉得我若何?”问毕一双虎目锐利直视梅思源。
梅思源一惊,就要立起,终于稳住身,定了定神稍一思量,答道,“王爷韬武略,智盛德馨,加之礼贤下士,乃人中龙凤!”
夏牧朝听后,不置可否,再问道,“当今大华如何?”
梅思源再抵不住,猛然站起,执手惶恐道,“思源不敢妄议朝堂!”百里思、梅远尘自是随即起身,立在石桌旁。
夏牧朝叹息一声,缓缓才道,“虽跟从我十年,你心内于我仍有戒备,乃我之过!”自斟一杯酒干下,再道,“你甚么都好,就只这点,我很是不喜!你我自幼相熟,虽分君臣,亦是故交,不在人前,你大可直抒胸臆,畅言所欲,何必这般畏缩!都坐下吧。”
梅思源之父梅晚亭乃是两朝老臣,历任工部和民部两部部首,梅府自算得是都城显赫贵族。云鸢夫妇和傅家兄弟便是那时受了梅晚亭的救命大恩,自愿入了奴籍,意以一世报答梅府,即是后梅府落魄,众人也是不离不弃,护着幼主南北颠簸,然,这都是前话了。
大华朝于教育算是颇为看重了,各州各郡都设有官,但凡考入官的子,非但不收资,每月还有不菲的银钱做为家用贴补。考入官的子会有部特颁的一种籍,这籍虽不在籍制之内,但持这籍,也可自由往来州县郡府,显比一般民籍尊贵。大华最高官制是华子监,乃是皇族子嗣尚之所。当朝二品以上朝官子嗣略经考核,也可入。梅思源十一岁开始便进入华子监,其时便与夏牧朝做了同窗,二人自可算自幼相熟了。
三人依言坐下,梅思源面色惭愧,郑言朗声道,“思源多虑了,王爷莫怪。当今大华,虽未乱及天下,朝堂却已动荡。地富户勾结官员大屯盐、米、油,百姓缺米缺盐日子苦不堪言,富者资可敌国,贫者饿死街头;边疆厥国、冼马国明里屯兵渐多已近边境,暗里买通地商贾大量私运商货;四地异性王各立私政,实是国中之国!”言罢,直视夏牧朝,双目炯炯。
夏牧朝点点头,忧虑道,“正是如此。”
两个呼吸后,夏牧朝忽展笑颜,一脸诚挚着,“刚才那般畅言不是甚好?夏牧朝身侧不差按部执事之人,只缺个知心好友!”
梅思源一脸苦笑,乃道,“思源落于窠臼,自当改过。”
“如此最好!”夏牧朝笑意更盛了,又问,“那日瑞云楼我言,安咸盐运政司已有十成把握,可知为何?”
“臣自犹疑,安咸盐运政司这等要职,颐王、贽王必定力争,王爷虽也举荐于臣,机会只怕不至五成。”梅思源欲道三成的,至嘴边又多了两成,乃是乐观已极的想法。
“呵呵,原当如此。”夏牧朝笑笑,站起身,望向花海,半晌回头道,“镜中之花,水中之月,焉莫能取,赏观已足!安咸盐运政司给我,由我来治这盐荒,但治盐过后,不得再参与储位之争。其实这些年来,我与颐王、贽王在朝堂之上、政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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