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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太监身高八尺,拽着阿执的那只手有力而又十分有分寸,目光更是惊慌中有些无措,只是阿执瞧见他面容的那一刻很是淡定从容。
对于他的到来,她好像并没有太多欣喜,反而认为此人并不是因为她才冒险入宫,而是为了皇帝的病。
“多谢。”
不过寥寥二字,阿执很快从他怀里挣脱往孙奇面前走去。
“公公,我今日有命两位太医去帮我准备药材,烦劳您去催一催。”
“是。”
“等等。”
孙奇尚未离去,又折返回来问道:“王妃,还有何吩咐?”
“太医来之后让他们把药草放进浴池中,浸泡半个时辰,我已经行了针灸,切勿让陛下浸泡太久,半个时辰最多了。”
“是,老奴已为王妃准备好了过夜的宫殿,还请王妃这几日留步宫中。”
“也好。”
说罢,阿执似是忘记了方才的小太监,越过孙奇先一步往殿外去了。
那小太监默默紧握着拳头,只得看着阿执就此离去。
孙奇暗自忍着笑意,多年未见没想到他还是那个固执的少年。
“你们几个再去打些水来,你,跟我走。”
最后那句话自然是对着方才的小太监说的。
两人就这样大大方方走出了殿外,哪怕付之安留意了这小太监一眼,可碍着孙奇身份也没有多说什么。
“统领没有随王妃一同离开吗?”
付之安略显尴尬,那女人再怎么样也是他们殿下的女人,他怎敢踏步入她寝殿。
“公公说笑了,我等陛下出浴便会离开。”
“咱家以为统领授九殿下之命,今夜会留宿宫中,若统领要留下来,咱家也是可以安排的。”
“多谢公公。”
付之安与孙奇都是侍奉主子的奴才,两人身份本就八竿子打不着,付之安虽然瞧不起阉人嘴脸,但依旧拱手称谢。
离开了鹏德殿,孙奇便故意放慢了脚步让背后的小太监离自己近些,夹道暗黑,黄昏时刻除了守卫的侍卫尚在驻守,宫女太监也很少在宫中乱走。
孙奇手指了指右侧宫墙,低声道:“她在这里,陛下病重,附近宫墙外的侍卫都是慎王的人。”
在看见潼玉的时候,孙奇就想他来的目的,若只是为了阿执,也不至于冒险入宫,让他小心附近侍卫也是担心他的动作会引起冯落尘的疑心。
“陛下到底得了什么病?可与冯落尘有关?”
潼玉故意猫着后背将脸对着地面,也未免被人留下印象。
孙奇继续道:“慎王近日也不知怎得似是受了什么打击,按理他该有些动作,可直到现在也不见他对陛下做什么,我猜测着还有件事他还没有知道。”
“你是说,宁弦?”
“不错,宁弦身故,这中间的秘密别人不知晓,但陛下一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要做好一切准备,若慎王要反,能守住整个大齐的人只有五殿下。”
孙奇的话也是为了提醒潼玉,而冯落扬自然是唯一的人选,当年的他若非被人搅了舌头,此时也定是有另外一番天地的,更何况他深受边境将士爱戴,这也是他能抵挡冯落尘的唯一一个优势。
“还有白婉儿,我原以为慎王留她在身边定是为了治好陛下,直到方才我总觉得他对这丫头有点别的情意。”
孙奇话尚未说完,背后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好在四下里没有什么人,孙奇回过身看着他,那被愤怒遮盖住的忧心,肉眼可见。
“好啦,至少你活着,我告诉你这些是要提醒你,白婉儿或许对之后的事有些用处,等一切事毕,你再同她解释。”
孙奇多多少少也看出了潼玉对阿执的上心,眉眼间的笑意就像看着自己晚辈。
“我先去找她,你在宫里诸多不便,我还是单独行事安全些。”
“也好,你绕过背后这宫殿,过了夹道就能看见她的住所。”
“多谢。”
孙奇的话似是给潼玉吃了口黄莲,苦不堪言。
他为了阿执冒着被冯落尘发现的危险进了皇宫,却让他知晓冯落尘竟对阿执起了贼心,而让阿执留在冯落尘身边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可笑,简直太可笑。
背对夕阳,那夹道上映出的长影就像是一个落魄的失心人,一路走到孙奇所说的宫殿,他竟有些不知该不该入内。
眼看天就要黑了,他也不好在宫殿的大门外逗留太久,停留的时间越长,他就会越被人注意,硬着头皮,他走上前去找了个要药方的借口给门外看守的太监。
只是见不见他是宫殿里的某人说了算,等到那传信的太监从门内走出,潼玉虽然盼着阿执见他,但他得到的却是……
“王妃说,药方明日她会给太医,还请孙公公照看好陛下。”
“……”
难道阿执不知道来人是他?
殿内,阿执刻意告诉宫内伺候的宫女自己需要就寝,等到宫女们一一告退,阿执这才躲在了窗口,双手环胸等着某人入内。
果不其然,没出一柱香时间,另外一个窗户忽然被人打开,一个身影很是敏捷的翻落在地。
阿执投眼看去,不过一瞬间的欣喜就这样被不久前某人所说的话给掩盖。
潼玉站在窗口,也不知他是怎样的心情,两人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寂静的房间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战火忽然将至。
潼玉气汹汹地拽过阿执往靠墙的一侧走去,本想着靠墙的地方无人能看到他俩的身影,谁知阿执没有意会他的意思,奋力想要挣脱他的掌控,甚至不惜用牙咬他。
这一次,任由阿执使出多少力气,他也不可能再放手。
一手拉着阿执,另一手又怕她磕在地上又不得不伸到她背后护住她。
阿执上下其手,可任凭她怎么咬禁锢住她的那只手,那只手就像锁在了她的手腕上一样,不曾松懈一分。
阿执忍不住怒火,抬眼怒目瞪着潼玉,嘴下无声说道:“张潼玉!放开!你弄疼我了!”
潼玉亦回道:“你别乱动,我就放开。”
“我不动,你快放开!”
等到两人都松了手,阿执一屁股坐在墙角下,揉着被抓红的手腕,似是委屈又似是生气,气呼呼地样子忍得潼玉竟有些不知说些什么。
潼玉坐在阿执对面的一个琉璃花瓶架下,两人默默相望,却无一人开口。
看着阿执手腕确实被自己抓红,潼玉这才心软着往她跟前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