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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快步走到容钰身边,问道:“怎么又落泪了?”
容钰摇了摇头,抬起左手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大姐姐,我没事,咱们快些去向母亲请安。”
哭了一早上却“没事”,容华自是不信,可今日耽搁这许久,早已过了晨间请安的时辰,她暂时按下心头的疑惑,牵起容钰的手,快步朝沈氏所居的正院走去。
紧赶慢赶到正院,花厅里已或坐或立了满屋子的人。
容华向沈氏请安,道:“母亲,女儿到晚了,请您宽恕。”
容钰熟练地跟着容华请安,一双眼睛却忍不住打量起屋子里的人。
沈氏身穿暗红刻丝团花大袖裙衫,搂着迟哥儿坐在北面的镶青玉黄花梨圈椅里。
边依次端坐着容晔、容温,西边的头两把椅子空着,后边坐着容滢、容莲。
倩娘规规矩矩地站在容莲身后。
这便算是到齐了。
至于杜氏……
杜氏是贫苦读书人家的女儿,为生计她不得不出门打短工,彼时泰宁侯府的处境亦很不好,连足数的奴才也养不起,遇到那需要讲究的场合,便雇短工充作家仆。
短工杜氏与侯府世子容衡由此结识。
杜氏才貌俱佳,容衡对她颇为倾心,又见侯府式微,竟许诺娶她做正妻。
最后,容衡被老侯爷逼着娶了苏州巨富沈家的姐为正妻,不久,杜氏被接进侯府成为贵妾。
虽做了妾,但杜氏自矜是读书人家出身的良家女,万分不愿行妾室侍奉主母之礼,三天两头告病。
大沈氏气不过,可事情闹到容衡那里,他出于愧疚、每每维护杜氏,如此几回,杜氏的规矩就荒废了下来。
沈氏虽也姓“沈”,其实不过是大沈氏的远房族妹,她作为填房嫁进侯府,人微言轻,更加不可能给杜氏立规矩。
便成了今日这副局面。
今年是武成三年,容钰八岁。
大沈氏所生的大姐姐容华十四,二公子容晔十岁。
杜氏生的龙凤胎大公子容温、二姐容滢都是十二岁。
倩娘生的四姐容莲七岁。
容钰嫡亲的弟弟容迟三岁。
故人们齐齐出现在眼前,还都是许多年前的模样,容钰看得颇为感慨。
容华牵着容钰在西边坐下。
容钰有心仔细看看,可这会儿她若一味盯着人看,既失礼又怪异,她只得状似随意地扫了众人一圈。
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容滢。
十二岁的少女穿着白锦云纹湘裙,松松的发髻里斜插着根白玉簪子,左手腕上亦带着根与发簪同质的白玉手镯,除此之外,周身再无饰物。
容滢喜素净,在容钰记忆里,上辈子除了容滢出嫁那回,她似乎从不曾见过容滢着艳色衣物。
国色美人,着白衣玉洁冰清,着红衣更是浓丽无双。
争了一辈子后再见容滢,容钰心里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她生得那样好!
容滢如今才十二岁,衣着饰物亦不出挑,美貌已令人惊叹。
待再过几年,她完长开后,穿着最好的裁缝、绣娘用一匹万钱的流光锦为她定制的衣裙,佩稀世美玉,那些致的衣饰衬着她的绝美容颜、出尘气质,更是让世人观之目眩、一见难忘。
绝色美人,看在旁人眼里是惊为天人,可她身边的姐妹们却未必这样想。
任何女子与容滢一处时都轻易显得逊色。
姐妹们都姓“容”,都是泰宁侯府的姐,年纪相差无几,偏偏,就容滢一个生得那样出挑。
十来岁的姑娘们心里多多少少都会生出些羡慕、嫉妒、怨怼……
上辈子,容钰就是这样,一念之差,走上歪路。
如今两世为人,她再看容滢,心境与十七年前的自己早已完不同。
这样的美人,丹青妙笔亦难以摹出其风华之万一,将来,这世上多少人想见貌若天仙的端王妃娘娘一面而不得,而她,却能清清楚楚地看着这美人是如何逐渐长成的。
应该用欣赏的眼光去看美的事物。
何况,容滢这朵绝世名花既美且厉害,她招惹不起。
容滢注意到容钰打量的目光,淡淡看向她,容钰立刻真心实意地回了她一个亲切的笑容。
这回,她想寿终正寝。
要想寿终正寝,便万万不能招惹那惹不起的人,例如,容家的二姐。
容滢对容钰这个做作的笑容有些意外,她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什么。
见容滢皱了眉,容钰不禁暗怪自己行事鲁莽。
依她幼时的性子,此时与容滢的关系必定并不亲厚,她无礼地打量人家,又古怪地对人家笑,容滢不起疑才怪。
该如何补救呢……
容钰还没想出主意,就听耳中传入沈氏疑惑的声音:“华儿,钰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提到了她……
容钰暂时按下心头的杂思,看向发问的沈氏。
沈氏亦正看着她,眼眸里满是关切。
她的母亲……
容钰心里一酸。
幼时,她与沈氏的关系并不亲厚。
她怨怪母亲把太多力放在了容晔、容迟身上。
可上辈子,她一门心思要嫁六皇子的时候,尽管她的心思那样离谱,母亲却倾尽所能地为她谋划,亲事定下后,为她备下丰厚嫁妆,送她风光嫁入宁王府。
出嫁前,母亲与她体己话,教她闺房秘事,她一时意动,对母亲出了心底的想法:“母亲,我从前一直以为您不喜欢我,可这回,这回我想嫁六皇子,只有您帮我……”
母亲笑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十月怀胎生下你,怎会不喜欢你?”
笑着、笑着,却落了泪:“当年,沈家家主看中了我,把我送来京都做填房夫人。”
“没有人问我愿意不愿意……”
“那个时候,我就在心底发誓,若我将来得了女儿,我一定要为她结一门她自己满意的婚事。”
嫁人后,容钰逐渐体谅了母亲。
嫁给容衡做填房夫人,殚竭虑地照顾族姐留下的金贵嫡子,顾不上亲生女儿,嫡子长大些、生下幼子后,女儿已与自己生疏……
每一步,都并非沈氏自己的选择,而是她不得不走下去的路。
……
容钰回过神来,容华已简单解释了她晨起哭闹一事,沈氏仍不放心,正要再什么,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衫的二门婆子快步走到花厅门口,屈了屈膝道:“夫人,府里来了远客,侯爷让的告知夫人,请夫人晚上预备一桌家宴。”
众人都看向那婆子。
沈氏打起神处理起这桩突发的事情,她微微侧首看向站在她身边的一位嬷嬷:“尤嬷嬷,你带那婆子下去问话,来的是哪家的客人,有几人,既是家宴,是否需给公子、姐们设桌……”
“若那婆子不清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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