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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浓!善浓!”
“呃,啊?”
回过神来,易小月两颗杏仁儿眼眨巴眨巴,正委屈趴趴盯着她。
“怎么了?”她问。
“小坟睡着了……”小丫头轻轻指了指倚着铁柱发出轻微鼾声的人儿。
陈善浓做个了嘘声,从自己的行李当中扯出一件小毯子,起身来到对面为红坟掩上。
“我有一件事儿要给你交代一下……”刚要回身,陈善浓被易小月一把拉住,小丫头附耳:“一会儿十一点的时候,楼道里会有脚步声,你别害怕哈,顶多半个小时,就没了。”
短发女孩儿一脸“你丫的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来这儿了!”追悔莫及的表情,她不得不怀疑易小月每天经历这些是不是已经得了失心疯,这心得多大?才能习以为常这类灵异事件?
转而一想,陈善浓将目光移至熟睡的红坟身上,易小月还以为她欲将这件事告诉红坟,赶忙制止道:“这事儿千万别告诉小坟,她最怕这些了!”
“什么?”陈善浓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回小坟陪我一起晚自习留下来值日,那天刚好血月,还起风了,小坟吓得推着我拼命往前跑,刚回到宿舍她就借故上厕所溜回宿舍去了,所以这事儿啊千万不能跟她说!”小丫头说得头头是道,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丫头不光唱歌跑调,记忆力也是。’阿祈一边瞅着小姑娘神经兮兮的模样,一边差点为她鼓起掌。
陈善浓眉角抽搐了两下,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寝室十点半熄灯断网,四楼独得宿管老师“恩宠”,十点没到就熄了灯,两个小丫头早早洗漱完毕钻到了榻上,月光不算明亮,透过阳台的落地窗撒进屋子里时为整个房间度上一层几何状的萧冷惨白,陈善浓脑袋里一直回想着易小月先前跟她说的话,此刻有些后悔为什么没选与易小月连在一起的床,而是自己靠窗单独一床,她裹着被子里三层外三层,生怕露出一丁点皮肤出来,被褥里的氧气被她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下二氧化碳烤得她热烘烘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月光也渐渐偏离,惨白的几何状越来越大,阳台上晒着的衣服似极了上吊者的身影,迎着风来回飘荡,衣架拍打栏杆,发出恼人的碰撞声,陈善浓在被窝里点亮手机,时间越往十一点靠,她越颤抖地厉害。
23:00整。
竖起耳朵,门外并没有响起脚步声,陈善浓心中利用滑轮原理吊起来的大石头被她渐渐放了下去,刚打算从被褥探出头。
门外颓然响起:“笃笃,笃笃,笃笃——”
松懈的肌肉瞬间紧绷,陈善浓只感一道电流划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在头顶炸了开来,心脏下秒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鼓,心里滑轮吊着的大石头一个劲得向下沉,她只感觉身上所有的温度被这一声声循序渐进的脚步声给抽走了,手指头冻得伸都伸不直。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停在了她们的宿舍门前,透过门锁心往里面窥探。
被窝里的陈善浓只想用手机敲晕自己,404寝室的床榻上,两坨小土丘一样的杯子下边,躲着两个即将神经衰弱的小丫头。
屋子里的寒气越来越重,气压低得连呼吸都像是在往肺里送刀子,每呼出一口气几乎能看到交融的温度化作的白雾,屋顶上甚至能看到冰花子。
黑暗中,一双如鹰的眸蓦地睁开。
“我只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少女的声音比空气还要寒冷:“离开,或者被消灭。”
“六年。”阿祈探得此青褐光团生怨年份。
悬浮在半空中的青褐之光忽而一闪,凄厉笑声刺痛耳膜。
“生前是个哑巴。”化作金色人形的阿祈如实相告红坟。
“不能在这里。”少女轻快起身,踮起脚尖凝神至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青褐光团身边,一道强劲的过堂风吹过,404室内早已没有了任何寒冷,也没有了红坟的身影。
忽闻脚步声骤停,陈善浓悻悻探出头来,先是瞄向宿舍门,随后小声呼唤对面床铺上的易小月,谁知后者的被褥里早已传出鼾声,她随即又望向红坟的床铺。
“红坟……大人?”试探性地嘘声叫道。
可哪儿还有红坟大人呢?借着月光,只探得其尚未捯饬过的榻子,以及空空如也的床铺。
“原来……都是真的……”
直至这一刻,陈善浓那早已崩塌了的世界观,才得以重塑;她颤颤巍巍从针头底下掏出锦盒,拿出了那颗绛紫色玻璃珠。
“夜鸩,食世间万千毒物,自身亦是剧毒,夜鸩王瞳,窥天道,诛邪魅,可伤拢戾万怨三重。”校长的话似乎能透过萧冷的月光重达陈善浓耳畔。
有的人心事重重,而有的人则身陷战斗之中。
红坟很少见到一上来就对她拼死攻击的生怨,每一次都杀心重重,竭尽全力;可终究破绽太大,都被她轻松化解。
“小心。”自杀式攻击袭来,满含怨梓,虽侧身躲了开,却不料青褐怨似开了不知疲倦的马达,急急刹车直击红坟脑后,阿祈的金色光团与之碰撞在一起,金色与青褐色的怨梓芥粒荡起校园里无数湛蓝芥粒,远远看上去像是海洋里无风自起的波浪。
红坟掏出口袋里仅剩的一张纸人,低吟咒语,将其抛向空中,纸人宛若获得生命,一溜烟蹿到了青褐光团身边,光团仿若被按了遥控,停驻在半空一动不动,石化了一般。
“伤敌一百自伤三千,这怨疯了?”金色人形光影揉了揉被撞疼了的手臂。
红坟略懊恼自己自从来到四中上学就没再制作过纸人符咒这件事,她瞬移到乖乖束手就擒的青褐色光团跟前,定睛朝当中探去。
“死哑巴,成天支支吾吾,听得我耳朵都长老茧了!”
“赶紧搜搜她身上有没有钱!”
“嘿,还敢挣扎?把她衣服扒了!”
“丫的敢挠我?哥几个给我按住咯!”
“老子今天就大发慈悲好好玩儿玩儿你!”
丑恶的嘴脸,叫天不应的撕心裂肺,被贯穿后的残破身体。
那之后,一根晾晒绳,结束了被人嘲笑侮辱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