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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彼时,舒牧昭已经换了一身紫色衣裙,微垂着头坐在花厅主位上,正盯着地面出神。她身子微微前倾,右手握成拳头抵着桌案,像个木雕似的,一动不动。门口的光线被沈氏一行人挡住,在她身上罩下一片阴影,更加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许是察觉到阁楼内不同寻常的气息,沈氏带来的丫鬟婆子全部屏气凝息,生怕惹了两位主子的不快。
一片静谧中,沈氏眼里划过一丝暗芒,忽然跨过门槛,朝主位上的舒牧昭走过去,“昭儿怎么坐在这里?早前出了那样的事,怎么不去休息呢?这要是累到了,可不是要让人担心么?”
骤然被人打扰,舒牧昭心头划过一抹不耐。可重生以来,有太多疑惑无从解开,她也只能勉强压下那点不快,继续与沈氏虚以委蛇,以便能查探到想要的信息。
她敛起周身冷凝的气息,睁开眼,于半空中迎上沈氏的视线。
那目光似冷微凉,沈氏瞧着,不知怎的心里颤了颤,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身后婢女撞上她的后背惊恐地连连告饶,她骤然回神,眼里闪过一缕阴暗。
她居然怕了这丫头的眼神。
她烦躁地摆摆手,让人将冒犯自己的丫鬟带了出去。
自始至终,舒牧昭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许是被那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沈氏败下阵来,弯身坐在她对面,不自觉抚上右脸颊,狐疑道:“昭儿为何这么盯着我?莫不是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舒牧昭勾了勾唇角,目光在那张酷似沈贵妃的脸上停留半晌,忽而笑道,“侯夫人来得正好,我正想找您问问,为何这阁楼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我倒是想去歇息的,奈何这地方静得让人心慌啊!”
沈氏心里不禁咯噔一声,飞快地转过主意,当即对身旁伺候的梁嬷嬷不悦道:“梁嬷嬷,之前不是吩咐你全权打理好这里的大小事务吗?这就是你打理的结果?”
——竟是直接略过了那些婢女的去处!
梁嬷嬷脸色大变,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当即惶恐地跪下来,连着磕了两个响头,“夫人,这是老奴的疏忽,老奴该死,该死!”
沈氏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训斥了梁嬷嬷几句,这才看向舒牧昭,笑着道:“昭儿,这段日子我身体不适,府内不少事务都交由梁嬷嬷去办理,谁成想会出现这样的纰漏。横竖府里新进了一批丫鬟,改日我重新挑了一些过来,你身边也有人伺候着,我也能放心些。”
这座阁楼里伺候舒牧昭的婢女,早在出事时,她已经命人遣散了。
当初是打定主意封了此处的,谁想到舒牧昭命大不死,竟然还坐回了这里。既然已经将过错都推到了老管家身上,这些婢女的去处自然就不能见光了。
沈氏之所以敢睁眼说瞎话,无非就是吃定了自己侯府夫人的身份,想要蒙混过关。她料定舒牧昭不敢越俎代庖插手侯府的事务,自己乃至身边伺候的人也就张口白牙红唇瞎说一通。
可没得到舒牧昭的回应,沈氏只觉得自己像在唱独角戏,尚在惴惴不安地盘算着该以何种借口来遮掩此事,却不想,舒牧昭在瞧见她心虚不安的表情时,已然明白了一切——
她被偷梁换柱送去火场险些丧命,随身伺候的婢女定然逃脱不了干系。不管此事成或者不成,这些人肯定被遣散甚至是暗中处理掉了。
可这次她一反常态地不去追究,只似笑非笑地盯着沈氏,红唇轻启,“侯夫人不必惊慌。我只是心中好奇,就随口问了几句。既然是侯府事务,我就不插手了。想必以后会稳妥一些吧?”
“那是自然。”沈氏默默地吐了一口气,对她如此“识时务”的做法很满意。
舒牧昭却似乎还未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那些疑问盘桓在心头久久不散,看着眼前的沈氏,她心中一动,思忖片刻后开口道:“那就麻烦侯夫人了。如今想来,倒是感觉跟做梦一样,莫名其妙躺到了火堆里,又如梦初醒般回到了这里。也得亏侯夫人和世子深明大义,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拖出来。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的。”
这一番恭维的话,沈氏却听得心惊胆战,若不是前不久才刚见识过舒牧昭咄咄逼人的本事,她几乎就要信以为真了。
她不敢大意,更不敢随意接这个话茬儿,只是笑了下,浑身充满了不自在。
“之前听陈管家提起,这场火祭是与皇后娘娘有关的……”舒牧昭刻意拖长了尾音,果不其然瞧见沈氏骤变的脸庞,眼色瞬间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本来陈管家之死已经交由世子处理,按理说我也不该过问太多。只是,到底是平白遭受了这个无妄之灾,回头想想却是疑点重重。为了谨慎起见,我不得不问清楚,希望侯夫人告知一二。”
沈氏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又揣测不出舒牧昭背后的用意,并没有贸然接下她的话。
舒牧昭垂下眼睑,理了理袖子,再抬头时,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昭儿为何会问起此事?”片刻后,沈氏问道。她知道舒牧昭向来诡计多端,这次死里逃生之后,整个人似乎换了个模样——
比起以前的胡搅蛮缠,现在莞尔一笑的舒牧昭更加难以应付。
舒牧昭没想到她这么能扛,逐渐也没了耐心,整张脸紧跟着沉了下来,半威胁半恐吓道:“侯夫人,你该知道此事的轻重。当朝帝后可不是罔顾人伦天德的人,断然不会下出火祭的旨意。这其中的猫腻,若是给人查了出来,只是不知道侯府要怎么应对呢?”
沈氏本来就忐忑不安,被她这么一吓,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什么,梗着脖子反驳她,“你不要乱说!此事是奉了皇后的懿旨,侯府也只是奉旨办事!更何况,皇后可是我的亲姐姐,岂会害我,害侯府?”
“砰——”
舒牧昭猛地站起身,右手使出全力拍在了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
一阵碎屑烟尘中,舒牧昭睚眦欲裂,恨意滔天!
她死后——
沈贵妃,居然成了皇后!
这个女人,居然踩着她和腹中胎儿的尸骨,登上了皇后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