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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四面全是书柜,柜子里摆满了书,屋子中间放了一张大八角桌儿,周围坐着四五个人。
见此情景,张德顺懵了,他不知怎么办才好,转身就往回走,又一想,没有回去的道理,此时进屋吧,又觉得欠妥,左右为难呆立在那里好一会子,他觉得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合适,象是在偷听人家谈话,他鼓足勇气敲了敲门,乔书记从屋里走出来,并不认识便问:“你是?”
“我是多种经营处的,姓张……”张德顺声音有些颤抖。
乔书记引着他走过走廊,转过弯是一间会客厅,乔书记招呼他坐下后就又回书房了。
书房里不时传来说笑声,张德顺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客厅里,坐的虽然是绵软的沙发,却如坐针毡般难受,时间也仿佛停滞了,如此漫长,紧张、窘迫、难耐,张德顺不停地搓着双手,使自己尽量镇静下来。
半个小时后,那伙人走出了书房,乔书记把他们送到院外,张德顺连忙站起来往走廊里走,乔书记送客回来,正碰到迎面走来的张德顺,乔书记好象才想起来还有人在等着他,忙请张德顺回客厅坐下:“你有什么事吗?”
张德顺没等说话,脸就一下红到脖子根儿,感觉空气凝固了般,喘不上气,也说不出话来,挣扎了好几下才支唔着说:“没……没事……就是来给书记拜个年。”
乔书记见状又问:“你是哪里人?”
“我叫张德顺,是多种经营的。”
乔书记一听“张德顺”这个名字,想起乔梁曾提起的事儿,心中便有所明白,无疑是为孩子工作的事来的,刚要细问春生的具体情况,忽听门外传来一陈脚步声,伴随着笑问:“乔书记在家没?”
乔书记忙起身迎出,是几位林场的工作人员,热情地给乔书记拜着年,乔书记也笑着招呼他们进了客厅。
张德顺见此情景已不适合自己在场了,老话也说,前客儿让后客儿,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家,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崔叔将火炉烧得很旺,暖墙烫手,张德顺倍感温暖,身上的凉气很快就消散了。
孙淑兰关切地问:“事儿办得怎么样?”
“乔书记家人多,没说上话。”张德顺有些失落。
孙淑兰又问:“那你说清楚你是谁了吗?”
“说清了。”张德顺瞟了孙淑兰一眼。
“那就行,先铺垫一下,下次就好办事儿了。最起码你还见到真佛了,胡麻子上次说他去县里领导家送礼,领导媳妇开门接待,说领导没在家,麻子把礼品递上说是一点心意,那女人接过礼品就关上了门,屋都没进去,领导没见着,还白搭了东西。”孙淑兰宽慰道。
张德顺叹了口气,脱了鞋上炕睡下。
大年初二,铁蛋来张德顺家拜年,请张德顺全家初五去家里赴宴。
这两年铁蛋在市里打工挣了点钱,铁蛋娘打算在大年初五杀只猪宴请乡邻,张德顺一家是必须要请的,冯二家也在名单上。
铁蛋来到冯二家,正逢冬生秋生松籽冯朵儿四个孩子在一起玩,他们正制作滑冰鞋,孩子从小动手能力就很强,这里的孩子们没有象样的玩具,冰鞋、弹弓、沙包都是自制的。
冬生秋生正在两块鞋子一样长的木板前忙碌,面前还有一堆钢丝、铁钉、绑带等工具,要将两条钢丝绑在木板下面,再把绑带钉到木板侧面,做成简易的鞋子样儿。
见冬生他们在吃力地缠绕钢丝,铁蛋说:“在木板下面做两个滑道,再嵌入钢丝,滑起来就稳当多了。”
说着他叫松籽儿取来铅笔、尺子,在木板底上划上两条笔直的线儿,用刻刀在线上挖槽,不一会,两条细小的浅槽就显现出来,铁蛋将钢丝嵌入槽内,用锤子铆坚实,又在木板前后端各钉了一枚钉子当闸来控制滑冰鞋的速度,铁蛋忙活了一阵,很快就作好了一副滑冰鞋。
冯朵儿高兴地夸赞道:“铁蛋哥,你可真厉害,以后再有什么好玩的,别忘了教我们。”
铁蛋害羞地垂下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赞美过他,也从没有人用这样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更没有人这样亲切地称他“铁蛋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他不由得沉醉了。
初五铁蛋娘早早就起来了,她烧上两大锅热水,从邻居家借来桌椅、碗筷、杯盘等物品,早上八点过后,帮忙的人陆续来了,杀猪的人开如嘶嘶地磨刀,几个男人架好支架,备上水盆,一切准备就绪,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去猪圈抓猪,发现猪已经撞开栏杆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众人忙分头寻找,依着雪地上淡淡的蹄痕,在镇子西边那座小桥下找到了这头待宰的猪,黑底白花的猪此时正立在墙边喘着粗气,看上去能有四百多斤,猪找到了,人们松了口气
将猪赶回家,捆住手脚,抬到架子上,杀猪人又磨了几下刀,向刀上喷了口酒,用刀将猪脖子处的毛刮掉,再用清水冲洗干净,猪不停地嚎叫着,开始是一声声刺耳的嘶吼,到后来变成了低声呜咽,杀猪人瞅着时机,找准位置,将刀在脖子处用力捅了进去,鲜红的血喷溅了出来,两个人拿出备好的水盆接着,血瞬间就注满了盆,杀猪人用刀在脖子处切割了几下,半尺长的伤口翻绽开来,露出白花花的肉来,猪哀嚎着痛苦地挣扎,身下泄出一滩屎尿,过不一会儿血便淌干了,几个男人抬着把猪扔到地上,猪此时已没有了声音,不时的抽搐一下,又过了一会,猪彻底死了。
人们忙着拔猪毛,开膛,切割,冲洗,灌了血肠,大家动手烹饪,血肠炖酸菜、猪耳、猪手、猪大肠、猪尾、猪头肉,不一会儿,一顿丰盛的猪宴就做好了。
铁蛋家东屋摆了两桌酒席,西屋也摆了两桌儿,都坐满了人,大家吃着,笑着。
吃罢一轮后,铁蛋起身敬酒:“各位乡邻,这两年承蒙各位亲邻照顾,我们全家不胜感激,今日略备薄酒,各位亲邻能赏脸前来,铁蛋倍感荣幸,希望各位不要拘谨,吃好喝好,我先干为净,”说完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众人唏嘘着,都说铁蛋在城里出息了,会说话了,铁蛋娘看在眼里,心里自然高兴,今天家里可算办了件大事,也将几年的脸争了回来,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下,施了粉,画了眉,头发也烫成了细碎的小弯,上身穿着件淡蓝色的锦丝夹袄,下身是一条毛呢长裤,今年37岁的她原本就有几分姿色,今日更显得妩媚妖娆。
不时有男人偷瞄着她,张德顺也觉得铁蛋娘今天特别漂亮,人靠衣着马靠鞍,女人更得靠打扮,铁蛋娘一拾掇跟换了个人似的,让人眼前一亮。
铁蛋娘早就下决心今天要出回风头,她不停地在餐桌前走动,一会儿张罗给这桌添菜,一会儿又给那桌倒酒:“我们孤儿寡母的,平日里大伙没少帮衬,都多吃点啊!”
铁蛋娘不停地招呼大家,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大锅里还炖着肉,传来阵阵香味儿。
酒过三巡,菜过五令,已到下午时分,孩子们吃饱后出去玩了。
男人们喝得红头胀脸,借着酒劲儿胆子也大起来。
忽然有人说道:“铁蛋娘,你这猪没洗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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