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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泽被她推得后退一步,心下一沉,望着她的眼睛,“苏苏,连你也怀疑黎苏案是我一手策划?”
苏漓摇头,直觉地抬头看了看殿上的人,却无法开口。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是被逼着往前走。不,那不是她要的。
东方泽又逼近一步,继续盯着她道:“你不信我?”
深邃的黑眸,涌起不被爱人信任的落寞和失望,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痛楚。苏漓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仿佛这个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不信他,唯独她不可以。
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她痛苦地摇头,明亮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只看得见苍白的颜色。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他?
看着她眼中的痛苦挣扎,东方泽忽然心中一软,叹息一声道:“苏苏,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他轻轻抚上她的肩,目光温柔而诚挚,牢牢锁住她双眼,试图化解她眼中冰冷的情绪。然而,苏漓却移开了视线。
东方濯朝高执看了一眼,高执心领神会,当即飞快上前提醒道:“郡主,时辰不早了,还是赶快宣旨吧!”
一瞬间,思绪百转,苏漓最终还是推开了他。
东方泽神色黯然,胸口蓦然一痛。她不信他!她终究还是怀疑他!低眸看了眼她手中锦盒内两道并列卷放的圣旨,明黄的色彩刺痛了他的眼。
眼光暗冷,他直望向她的眼睛,原来他们曾一起经历了最艰难的困境,仍然无法抵挡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他以为,她对他的心,早已如明镜,却不料,她的心,仍旧藏在他窥不见的深处。
东方泽忽地捏紧了手,手指在宽大的衣袖内,咔咔作响。一向自信坚强的他,自以为能掌控所有一切,却无法掌握自己心爱女子的心意!
苏漓抿唇不语,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向他兄弟二人,他们二人也正定定地望着她。一个温柔深邃,幽远沉郁;一个冷峻阴沉,焦急不安。要如何选择,只在她一念之间。
突然,她转过头去,走到最高的位置,拿起一道圣旨展开。众人连忙跪地接旨,三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执掌正统,已识天命,皇嫡长子濯,孝义双全,才德兼备,堪当兴国之重任,着其继承皇位,即日登基。”
她话音未落,底下一片哗然大作。就连苏相如都皱起了眉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梁实初率先出列,皱眉问道:“敢问明曦郡主,这真是陛下的旨意?”
一句话,问出大多人心中的疑问,整座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将苏漓盯住。但那么多人的视线,加在一起,却比不上那一人的眼光,冷锐迫人。东方泽双唇紧抿,没有说话,从她转身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刻。
苏漓内心一沉,虽然早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却仍然令她心头有些不安,当下直视问话之人,平静应道:“是。”
梁实初立刻瞪眼叫道:“不可能!前不久陛下才下旨,命礼部准备年后册封镇宁王为太子事宜,如今不过短短数日,怎会突然改变心意,让静安王继承皇位?!”
“不错,此圣谕满朝文武皆知,突然改变心意,所为何来?”礼部官员出列附和。
其它官员也纷纷议论:“是啊,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苏漓看了眼东方濯,淡淡答道:“明曦只负责宣旨,陛下心意为何改变,明曦不得而知。”
“你撒谎!”梁实初厉声大喝,“陛下寝殿,只有你们几个进去过!摄政王,您也在,陛下可曾亲口道明这是他的旨意?”
黎奉先眉头微皱,也看了眼东方濯,又望向苏漓,似在沉思,并未答话。
“一定是你们密谋篡位,假传圣旨!”梁实初突然伸手,直指苏漓和东方濯。武人特有的锐气,带出强烈气势,逼面而来。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吸气声此起彼伏,殿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如绷紧之弦,随时会断。
东方濯面色沉郁,宋无庸忽然出列道:“梁太尉此言差矣,静安王乃皇室嫡长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
“嫡长子?”梁实初冷笑,他身材魁梧高大,又昂着头,用垂视的眼光,看向宋无庸,不无嘲笑道:“御史大人记性真差,顾沅桐都已经被废了,哪来的皇室嫡长子?!”
众人点头,不错,皇后被废,皇帝圣旨内却称东方濯为皇室嫡长子,似乎有些奇怪。
东方濯双拳顿时紧握,望向梁实初的眼神有如两柄森寒利剑,杀意难掩。
宋无庸冷笑道:“皇后虽废,但在陛下心里,静安王始终还是长子。长幼有序,陛下将社稷江山交给静安王,乃是天命所归……”
梁实初冷哼道:“好个天命所归!明曦郡主敢不敢把圣旨给本太尉瞧瞧?”
苏漓自然没什么不敢的,她淡淡道:“当然。这圣旨不只要给太尉大人看,更应该让所有大人都一一过目。”说罢将圣旨递给一旁的高公公。
东方濯眼光微瞥,高执立刻捧了圣旨给诸位大臣一一过目。无论字迹,还是玺印,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梁实初一看之下,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众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低声议论纷纷。
唯一没有看圣旨的人,是东方泽。此刻他的眼里,仿佛只看得到一个人。
宋无庸手捋长须,笑道:“这下梁太尉该放心了吧!人人皆知,明曦郡主与镇宁王情投意合,她怎么可能帮助静安王假传圣旨?无凭无据的,梁太尉以后切莫再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你……”梁实初怒目圆瞪,一个字还未说完。
“不是还有另一道‘圣旨’吗?为何不一道宣来!”东方泽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
苏漓抬头,他站在一片惶乱的文武大臣中间,愈发显得他面色镇定,仿佛事不关己。周围的人都不得不感叹,镇宁王定力非凡,到手的皇位突然被夺,如此大变面前,竟还能安然若泰,面不改色,实属罕见。
梁实初看了看他的脸色,立刻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嘈杂的大殿,一瞬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东方泽忽然举步上前,朝苏漓走去。东方濯目光一闪,飞快拦在前头,面色阴冷,神色高度戒备,东方泽不禁嘲弄笑道:“二皇兄不必如此紧张。”他抬手,随意轻轻一拨,东方濯控制不住朝旁边退开两步。登时脸色一变,再欲上前,却见东方泽伸手取出锦盒内的第二道诏书,缓缓递到苏漓面前。
他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本王很想知道,这第二道诏令,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