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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绪明明看来一丝波动也无,但握住明黄色圣旨的修长手指,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隐隐透出内心抑压的痛楚。
苏漓心头莫名涌上难言的酸楚,强自镇定心神,欲从他手中接过诏书,他却紧握住不肯松手,一双眼逐渐浮现隐隐痛色,像看不见的细针绵密地扎在她心底,一阵阵锐痛传来,她再忍不住转开眼,待要放弃时,他却又突然松手了。
苏漓深吸一口气,明黄色映衬下的纤细手指,比脸还要苍白。她微微抬眼,东方濯期待的视线定在眼前,似是在极力按捺住什么。她并不知道这道圣旨是何内容,却能隐约猜到,与她有关。
缓缓展开圣旨,她低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六子泽,以不当之谋诱使明曦郡主选其为夫,有损皇家威名,今朕特发诏令……”
声音忽然顿住。
后面内容,不用她念,每个人都已猜到。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复杂的好似拢进了天下情绪,难言亦难辨。
她深吸一口气,终是将最后一句,缓缓念出:“解除二人婚约……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清冷的声音,清晰传递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难以言喻的悲伤袭来,压制了一切议论私语,四周再度安静下来。她每多念一个字,他的脸便多白上一分。当她拼尽全力一字一句地念完,从来无所惧怕的男子,深遂的眼底,所有情绪顷刻褪尽,唯剩下一种表情。
心痛。
那强大坚不可摧的内心,瞬间被割裂一道深深的伤口。痛得他几近忘记了呼吸。
一道退婚圣旨,将二人划清界限。她的脸色那般平静,仿佛她对他,并不在意,毫无留恋。难道之前那些日子里的她的情意,都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生平第一次,他体验到了情爱所带来的苦楚,竟是这般的痛!即使是最凶狠的杀手追杀入绝境,他也不曾如此惊惶痛苦。
东方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藏在袖中的手,禁不住轻轻发颤,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被迫的痕迹,却徒劳无功。
“你,真要和我解除婚约?”他轻轻开口,声音仿佛在飘,无所依存。
面前的男子依旧是那个深沉的,镇定的东方泽,然而他的眼神和语气,却凉得让所有人心底一震,觉得整个天下好像都背弃了他。
苏漓的心,控制不住猛地一颤,双眼不自禁泛起了轻红。如果说方才她还在犹豫和怀疑,那么此刻,她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眼见着她神色瞬息万变,复杂难辨,东方濯目光一沉,心底有些不安,怕她被东方泽蛊惑,再次生变,正要上前,苏漓忽然收回目光,冷淡道:“镇宁王,不是苏漓要解除婚约,是陛下圣旨已下,皇命,不可违。”
无情的声音,击碎残破的希望,男子眼中唯一的光亮,登时碎裂,漆黑的眸子,曾经自信自负充满神采,此刻却变成晦暗一片。汹涌而来的痛楚淹没了他。
苏漓忽然叹息一声,从怀里摸出那个精致的木偶,面无表情道:“镇宁王还记得你我的两年之约吗?想不到竟然中途而废。这样也好,既然婚约已经解除,这个,还给你。就当我们之间的一切,从此一笔勾销。”说完,便将那木偶递了过去。
东方泽怔住,目光怔怔落在那精致的木偶上。那是他今生唯一亲手做的玩偶,只送给了她。栩栩如生的五官,微微带笑的眸子,仿佛在嘲笑他的一厢情愿!
他没有动,也不敢动。仿佛一动,他和她之间,就真的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不!她不能这样绝情!
“我以为你很喜欢它……”他拼尽力气只说了一句话,那样轻,听在她耳中,彷如世间最锋利的剑刃将心割裂。
苏漓见他不接,不禁微微皱眉,余光瞥见东方濯已举步上前,当下不再迟疑,将木偶用力塞进他的手中,冷声道:“不过是个木偶,又不是活物,除了受人摆布,有什么好的?你收也好,毁也好,扔也好,总之这东西我不要了!”
说完不等他有所反应,她已经转身冲出了大殿。
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呆在地原地,再不能移动半分。
外面的空气,似乎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她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他痛楚又压抑的表情,暗哑的声音。为什么看他难过,比她自己心痛还要难受万分?
停在皇帝寝殿外的一棵结冰的树前,她仰头望天,自重生之后,第一次选择顺心而为,相信自己的感觉,但愿,她没有选错。
“小姐。”挽心担忧地唤她。
苏漓没有说话。随后跟来的东方濯,见她满目伤痛,面色凄然,不禁心疼又愤恨。“他根本不值得你难过!”
苏漓回头看他,冷若冰霜,“他不值得,难道你值得?”
东方濯眼中一痛,微微张口,冷风灌入喉咙,直入肺腑,他无从辩解。上前扶了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她竟然没有挣扎。
东方濯低声叹道:“以前是我不对,等报了仇,我会用我的余生好好补偿你。”
苏漓目光轻闪,扬眉淡淡问道:“如何补偿?”
东方濯道:“我会册封你为皇后,整个大晟皇朝后宫,终我一生,只你一人。只要你高兴,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柔嫩的脸颊。风吹乱了他的发,在眼前乱舞,却挡不住一汪如海深情。
他郑重的承诺,发自内心,严肃而认真。
苏漓却紧紧抿了双唇,不发一语。冬日的雪花,突然从天空降下,纷纷落在她的颈间,凉凉寒意透肤而入,瞬间融入血脉。
她顿时打了个寒战,东方濯忙道:“外面天冷,快进屋。”说罢,拥着她走向皇帝寝殿。
苏漓没有拒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此时帝王寝殿外的人已经换了,曹进良不知去了何处。二人进了门,挽心却被拦住。苏漓皱眉道:“挽心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能进来,她就也能进。”
她神色坚定,大有不让挽心进屋,她也不进去的势头。东方濯皱了下眉,朝门口的侍卫轻轻点了点头,那二人立刻垂首放行。
屋内生着几盆火,非常暖和。苏漓坐下饮了杯热茶,方觉得身子暖了几分,轻声问道:“你……何时登基?”
东方濯道:“高执已经去准备了,自然是越快越好。”
苏漓淡淡道:“你不怕有人不服吗?”
“他们所有人的家眷都在我的手里,谁敢不服,本王就让他当孤家寡人!”他低眸饮茶,看似漫不经心,语气却格外狠厉。
苏漓微惊,难怪刚才在外头,都不见女眷们的踪影。她不禁追问道:“你把她们都关起来了?关在何处?”
“谈不上是关,只是将她们请到了前方偏殿。只要他们遵循圣旨,不生反叛之心,我自不会动他们家人一根手指。”
“你……”苏漓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种手段,未免……”她话语顿住,意思已经分明。
东方濯丝毫不以为然,只沉声道:“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为了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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