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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到了”,柳儿站在门口汇报道。
夕何放下手中的东西,招呼道:“让他进来吧。”
元明恭恭敬敬地走进来,身上的衣服被抻地平平整整、严丝合缝,只露出一小截脖子,头发也梳得平坦,整个人看上去从内到外透着一股温润端正的气息。
“见过五小姐”,元明颔首道。
元明说完就没下文了,夕何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沉寂了几刻,风把桌上的纸吹得沙沙作响。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主动坦白的吗?还是非要我问你?”,夕何挨不住他这么傻愣愣地盯着她,无奈开了口。
“五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元明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元明把主动权交给了夕何,但夕何知道这是个套,自己是进呢?还是不进呢?
有的事,元明不敢说,也不能说,所以他只求夕何不要问起,若是问了,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他知道夕何聪明,一问起来,即使他不说,料想她也能猜出几分。倒还不如让她来问,说不定还能躲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元明”,元明回答完,看着她的眼睛扑闪了几下,才发现她的言外之意。
“真名”,他补充道。
“从哪里来?”,夕何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掀开盖子,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西方极乐世界”。
……
夕何的手臂僵住,眼角不可控制地抽搐了两下,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元明。
这也太扯了吧!就连一旁的柳儿都忍不住笑了。
夕何盯着元明的脸看了许久,见元明一脸真挚地看着自己,就连眼神似乎都是“相信我”。夕何倒吸一口凉气,镇定地低头喝了一口茶,片刻后她猛然抬起头看着元明,“你不会是个和尚吧!”
元明被她突如其来、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问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这也是问题中的一个吗?
“不是”。
夕何舒了口气,端起茶抿了一口,就听见元明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是世尊如来坐下弟子”。
柳儿觉得小姐快要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了,“不一样吗?”,她听见夕何的声音带了些崩溃。
“不一样”,元明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了,把夕何看的一愣一愣的。
“虽同为佛家弟子,但无论是资历还是对禅经的领悟,他们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待到通晓佛经,能解救世人之时,方能成佛成圣。而我虽整日伴随世尊,畅沐佛经教诲,但终究……”
“停”,夕何没等他说完打断了他,元明说的她都听懂了,而且还听出了些别的。
不管是不是和尚,反正是佛家弟子,此生不涉红尘中事。
她一直看着元明,自然也发现了在她打断他时,那人眸子暗了几分。
夕何平复了一下心情,抬首问道:“终究什么?”
她看见元明浅浅地笑了,然后摇头道:“没什么”。
“你刚刚不是还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吗?怎么,佛家弟子这么容易打诳语吗?”。
他盯着夕何看了好半晌,才发现女孩的眼睛很漂亮,一闪一闪的亮着。不止眼睛,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哪儿都好看。这么好看的人只要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好了,为什么要牵涉其中呢?
“元明来自世间至邪至秽之地,本就是碰不得、沾不得的东西。世尊不忍我受如此苦难,便把我化作一颗佛珠,终日戴在手上,让我听他讲佛,沐浴佛光,历经千年万年才洗去身上一半的业障,可终究……”,元明停下,眼睛不知盯着何处看,最后还是释然地笑了,“可终究还是不堪,那些业障就像附骨之疽,早就烙在我的魂魄里了,几十亿万丈佛光也洗不干净的”。
他的语气不痛不痒,似乎是在说早上吃了些什么一样,只有那双眼睛越来越暗,能让夕何看出他的些许想法。
怎么会有人称自己是“东西”呢?夕何看着眼前打扮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人,终究不明白他口里的“不堪”有多不堪,也不明白一个人要卑微到什么地步才能不轻不痒地说出这些话来。
夕何心里酸酸的,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理解不了元明口中的“千年万年”有多长,也不知道身负累累业障是什么滋味,可她就是莫名的心酸。那么明媚的眸子,那样干净的一个人,却说自己是碰不得、沾不得的东西。要经过多少次刮骨剜心般的痛,才能像今日这样云淡风轻?
夕何不想再问下去了,她让元明交代了来的目的,就草草打发他走了。
窗外的茶树在风中摇曳,似乎在说终于有人和它一样孤独。
在黄昏的最后一抹余昏中,一个小小的嫩芽在茶树枝头悄然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