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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父亲还在,一定也会像陆止萧这样哄她吧。不,父亲不会让她过得那么艰辛,不会惹她哭得这样伤心。
撷枝勉强笑了笑,从陆止萧手中接过手帕搁在枕头上,道:“我给你弄脏了,洗干净了再还你。”
等情绪平复了,她解释道:“你刚才的语气让我想到我父亲,我很想他。”
陆止萧道:“说来家父与令尊还有一些渊源,我曾到过府上做客呢。”
“那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撷枝来了兴趣。
“那时候还没有你呢,”他笑声十分爽朗,“要不然我们就是青梅竹马,没准还会订娃娃亲呢。”
撷枝破涕为笑:“谁要和你订娃娃亲。”
她抬起头看陆止萧,却没能捕捉到他脸上带有一丝一缕讲笑话的人的喜悦。他只是淡淡微笑,一脸平和与从容:“当年陆家出事的时候,全家几十口人被围困在陆宅。防卫严密,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上到八十岁的祖母,下到襁褓中的弟弟都难逃一死。那天我偷偷跑出去和表哥捉麻雀,等天色暗了表哥家人火急火燎地来寻我们,直接把我送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叔叔手里,那叔叔接到我就马不停蹄地赶路,用了五天五夜赶到夏国。我当时十分恐惧,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就是那天晚上……”
他不再说下去,举酒满饮。良久,他又哽咽道:“我也想我父亲。”
这一个晚上他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一直喝到不省人事。撷枝叹了口气,将他挪到了自己床榻上。撷枝觉得陆止萧比自己更加可怜,当年父亲过身的时候,她就守在父亲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直到它变得冰冷,僵硬。她明白,这双手再也不会教她写字、画画,牵着她逛庙会了。可是陆止萧……他家经历巨变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没能见自己父母最后一面。
即使喝得烂醉如泥,他仍旧睡不安稳,不停地翻来覆去。撷枝不愿惊动旁人,便坐在床前的台阶上,靠着床沿打了个盹儿。她睡得很浅,他一个翻身就会把她惊醒。光线晦暗,只有微弱的月光渗进来,使得他下颚的轮廓清晰可辩。这个人心里一定有很多事吧,连梦里眉头都是紧锁的。撷枝悄悄地伸出手想把那一道褶皱抚平,可他又是一个翻身,背对着她似乎已然沉沉睡去。
这个夜晚很短暂,转瞬已是晨光熹微。撷枝眼睛熬得发红,只想出去透透气。不料一推门就迎头撞上了凌翠,原本是熬了一晚上弄得蓬头垢面,可大早上衣衫不整的出来,屋里还躺着个男人,很难不让人多想。凌翠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道:“撷枝,你以往从没有留男人过夜。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凌翠说着就要往里闯。撷枝忙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好妹妹,你别让旁人听见了。这位李公子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同他喝了一个晚上的酒,他刚刚才睡下。”
凌翠将信将疑,只道:“好吧,你还是拾掇拾掇,瓜田李下的多不好。”
许是外面动静实在太大,又加之酒醒得差不多了,陆止萧亦红肿着双眼赤脚走了出来。见到凌翠先是一愣,又想到该解释些什么。凌翠觉得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十分可爱,只笑道:“好啦,撷枝刚才都同我说了,我勉强信她一次。”
“柳姑娘,”陆止萧捶了捶额头,“实在是对不住。”
说话间撷枝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又将发髻解开,重新梳理整齐。等她自顾自梳洗完了,又坐到梳妆镜前敷粉。陆止萧是第一次看女子梳洗打扮,无话找话地说:“好是麻烦。”
撷枝也不搭理他这句无端的抱怨,指了指搁在衣柜顶上紫檀木八宝盒,道:“把里面那只珐琅鎏金蝴蝶簪递给我?”
“什么?”
“一只蓝色的蝴蝶发簪。”她又换了个的说法说了一遍。
菱花镜里,陆止萧踮起脚去给她够首饰盒。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丈夫帮妻子拿些寻常要用的玩意儿。过日子就是这样,平淡如水,所有汹涌的情感都慢慢沉积在了所有的日常琐事之中。
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让她平日会有片刻恍惚,心中总觉得对崔荻不住。崔荻见她时亦觉得她有些异样,问道:“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茶水烧得滚烫,空濛的烟雾往上升腾。她掩面饮了一杯,微笑道:“你看我不是好着吗。”
崔荻道:“如此就好。”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就已是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撷枝素来不会冷场的,可此刻只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妥当。但想着总不能一直僵坐在那,便又取了琵琶吟唱了一曲《鹧鸪天》。
“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
歌词崔荻不大听得清楚,只觉得曲调凄凉,琴声滞涩,全凭撷枝嗓音圆润清澈才不致萧瑟不堪听。他沉吟良久,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似心有千千结,却不知从何处排解。最后也只是轻轻鼓了掌,缓慢得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敷衍。
云乔接过琵琶不慎将盖碗撞翻,洒了崔荻一身的茶汤。撷枝“哎呀”一声,忙道:“还不赶紧带公子去更衣。”
撷枝又对崔荻说:“公子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遣人去给你买件新的。”
手炉里的小篆香已经燃成了灰烬,像是经历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沉淀下来的。隐约可见跃动的火星子落在黑漆漆的粉尘上一点点沉寂下去,余温渐渐消散。
崔荻只穿了一层中衣坐在塌上,撷枝侍立一旁。他这样坐着觉得局促不安,站起来又踱了几步。虽说衣着单薄,可不知怎的觉得心中忐忑难安,于是向窗边走去。他正准备开窗,却见一方手帕像是窗花纸一样糊在窗上,行动时带起微风掠过,手帕如同秋日里的枯叶曼妙地浮动,回旋,飘落……
他弯腰拾起手帕,指尖轻轻摩挲着,只觉得艰涩粗糙。她素来用的是上好的云锦和缂丝,轻薄柔滑,可这一方朱青色却是褪去繁复华丽,连绣花也没有,十分质朴。他将手帕递给她,她伸手去接,他却趁势一把握住她的手。撷枝觉得手背一阵滚烫,下意识想要挣脱开来,他却反手将她扣住,攥得越发紧了。残存的香雾摇曳不定,撷枝亦是心乱如麻。
“谢谢公子。”撷枝轻轻将手抽开。
他直盯着她,见她颦月临眉,醉霞横脸,以为她是娇羞矜持。又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和我对你是一样的。”
半晌无言,他似乎能闻到她身上幽幽的香气,像是茉莉花,恬淡清甜。
“姑娘,”云乔推门而入,“崔公子的衣服买来了。”
崔荻急忙收回手,撷枝胡乱将手帕塞进袖口。侧过身去吩咐云乔为崔荻更衣。等云乔退下后,崔荻朝撷枝走了几步,撷枝亦后退了几步,他直将她逼到无路可退,怅然道:“你怎么待我这样生疏了。”
撷枝静静转过脸去,空气极其安静,只听见雨打纱窗的漱漱声,糊窗的明纸破开一个口子,风尽数漏了进来。幔帐卷起,似海波一浪高过一浪。她无力地溺在水里,缓慢地沉了下去。她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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