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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律醒来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熟悉又让人难以忘却的皂色长袍,还有腰间那块形状原画、雕工高超的木佩。
“公主,您怎么了?”
江仁初半蹲下身,和她平视,俊逸的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
“我?没怎么啊……”
她忽然觉得脸上凉嗖嗖的,伸手一摸,却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想起方才的梦境,那吞噬一切的火焰,还有怜爱地看着自己的陌生女人,一切都叫人觉得脆弱而可怕。这应该是原身的记忆,而她也共享了情感,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
“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一身酒气,喝了不少吧。很容易受凉的,来,把这个披上吧。”
江仁初抖开手上一直拿着的雪白兔毛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还有这杯热茶,都是方才采薇姑娘交给臣的,趁热喝了吧,暖暖身子。头还晕吗?”
他做这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间,自然而然,像相处久了的老友。而那语气又太过温柔,像哄小孩子一样,让人心里面酥酥的。
见清律接过茶不喝,只是发愣地看着自己,江仁初回望她片刻,耸耸肩,妥协似的说:“好吧,我承认,是我拦了采薇姑娘,强行替她的职责给你送东西的。”
清律这才回过神,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赧,心里却还是带着疑问:“江仁初……谢谢你之前在宴会上帮我解围,那时候……我真的是被陷害的,哎,一言两语难说清。反正,你的恩情我记下了,以后定回报你。”
“公主,您若真要答谢我,就别和我这么生分了,难不成真是有了权贵的鸿沟?”
江仁初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和两个酒窝,那双眼梢轻佻的桃花眼在月光映衬下仿佛更氤氲,整个人姿态端优地站在那儿,让人不禁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诗,实在应景。
“你我之间自然不会有鸿沟、等级之分,不过我这个人记性差,我俩,是旧时玩伴?”清律拍拍旁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是啊,公主真不记得了?”江仁初挑起一边眉毛,显得有些失落。
“不不,还有记忆,只是不似你记那么清楚了,要不,你和我讲讲?”也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好啊,公主若不嫌赘述,我就挑几件讲讲,也帮您恢复恢复记忆。十年前,那时公主仅有六岁吧,我随着父亲进宫,他与先皇议政,我俩就在院子里玩耍。那时您还小,非要跟着我上蹿下跳,爬假山,跃池塘,吓得那些个仆人奶妈就差跪在地上痛哭了。”江仁初说道,眼睛里仿佛让人撒了把星子,亮得很。
清律听他说着原身的童年趣事,心里既轻松又沉落。这毕竟不是真正的她,她不过是以他人视角倾听他人的故事而已。
“你记得很清楚啊,看不出来,江公子外表温润如玉,小时候却像只猴似的。”两人聊了一会儿,清律也放下戒备和疏远,甚至还和他开起玩笑。
“哈哈,顽童嘛,不都是这个样子。”他轻笑一声,“可惜没半个月,我便随着父亲去往江南行事,在那里定居了整整十年,今年年中回来,在宫里领了份辅佐府尹的职务,一大堆琐事要处理。太后寿宴才逮着机会进宫,顺道来看看你。”
清律摸着手中的瓷杯,只觉得那上面的热度一点点顺着指尖传递进心里。
“不过几年没见,公主真是长成大姑娘了,眉眼越来越好看,今日我见到你,差点没敢认。”
“多谢夸奖,你也是越来越俊啊。”清律也不谦虚,兴许是这人给她很放松的感觉吧,“那接下来呢?可要在京城住下?”
“不错,就是回到北方,一时间有点不习惯这里的饮食和气候了吧,做什么事情都想着出门带把伞,用膳时也想着不够味,吃惯了辣口,一时间竟觉得北方饭食盐巴有点重。”
“没事,慢慢习惯就好,让厨子在这些方面注意点。北方不及南方,天气干燥,总食辣子,小心容易上火。”
“确实应当注意。”江仁初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如何别人陷害,可知道是谁?”
清律叹气:“这些事说来话长,有些确实不干你的事,多知一件不如少知一件,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江仁初看她一副不肯多言的坚定表情,只能点头道:“好吧,那我就不多问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他又开口:“对了,这些个年,那个顾侍卫还是跟在你身边吗?”
清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就是顾世忱,便模棱两可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后来我举家搬迁后,也听说了一些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凸自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摇摇头,只侧过身瞧着她,“算了,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东西了。今天再见到公主,比什么都高兴。”
“我也很高兴……不过你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自己说别生分,还一口一个公主的叫着。”
清律白了他一眼,用力吸了吸鼻子,回过头却发现江仁初正深切地看着自己,上次见到这副眼神,好像还是家里的小狗,不得不说这种眼神确实有杀伤力,弄得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许久江仁初才勾起嘴角:“好,以后还叫你律儿。”
清律面上发热,好在此时一阵寒风吹来,掩了面上的温度,同时也搞得她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受寒了?让你穿这么单薄就在望台上打瞌睡,快下去吧,免得生病。”江仁初起身,将她扶起来,接着朝楼梯口走去。清律半躲在他身后,还能闻到衣服上那皂角的柔香,他的发丝抚到脸上,像琴师的手,柔软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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