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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清律拾掇整齐，还在脸上擦了些淡粉，看起来颇为庄重。昨晚她命林姑姑连夜准备了一份礼单，忙忙碌碌大半宿才把东西置办齐全，若不是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做什么，采薇还以为是否又要举办什么重要的典礼了。
只是解释些事情，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别说采薇了，就连羲和宫的下人们看到这堆东西都吓了一跳，清律到了地方自然不用考虑东西怎么摆放，径直朝正厅走去。以往看到她从不拦下的月明此时却挡在她身前，毕恭毕敬的语气中却夹杂着疏冷：“奴婢参见七公主。娘娘现在正在休息，不方便见人，您改日再来吧。”
“月明，我有些事要和娘娘说，你进去帮我通禀一声就好。”
“回公主，娘娘在睡着，实在不便打扰。您请回吧。”
月明一字一句回绝道，听起来似乎毫无回旋余地。
既然软的不行，清律便干脆硬闯。按照先前说好的那样，她对采薇使了个眼色，采薇便拥上前用力抱住月明的双臂，不让她动弹，清律便趁这个机会一猫腰从她身边溜过去，走进正厅。
月明还在身后大叫着，清律这厢已经进了屋。
沈昭仪不曾睡觉，而是坐在靠窗的玫瑰椅上喝着茶。从她这个位置应该能够清楚看到屋外的场景，方才那一幕也定是被她尽收眼底了。
一进到屋里，在外面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又倾泻了一半，清律伸手挠挠脸颊，犹豫着怎么开口，便听她道：“七公主今日火急火燎地登门，可有什么事情？”
那语气淡漠疏远，清律的心不禁一沉，沮丧道：“我……见过昭仪，今日来，是有些事情想跟您解释清楚，才……”
“你我现今可还有什么好说的？七公主，本宫先前念旧情才时常关照你，实在不想你竟然背弃在先，与那云贵妃党同伐异，共同来伤害本宫肚里的孩子。”沈昭仪一通冷嘲热讽，“既然你有脸上门，本宫便洗耳恭听，你还能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
清律哪里被人这样羞辱过，脸一阵红一阵白，虽然她知道这其中误会重重，但还是被气得差点转身就走。最后仅存的一丝冷静让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什么，便听到屋外传来一声惊叫：
“娘娘！”
月明踉踉跄跄地扑进屋子，接着迟疑地看了一眼清律，欲言又止。沈昭仪摆摆手，示意无妨，她这才继续道：“先前那个被抓的婢子……她，她死了！”
沈昭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莫不是下手太重，没撑过去？
“观山阁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而且那云贵妃还从中作梗，跟皇上说是您对那婢子严刑逼供，怕她走路风声，这才斩草除根，还声称要将您虐仆之事昭告天下。”
“瞎说，本宫原本就没想要她命，逼问认了，可斩草除根纯属诬陷！”
“但既然是您将那婢子打个半死，是否绝之后患，就不重要了。”清律此时幽幽开口，“您认了罪，云贵妃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你……”沈昭仪回过头，脑海中却猛然灵光一动。
若这一切都是云贵妃从中作梗，那就能解释得通了。她如今身怀龙胎，正引得四方娘娘虎视眈眈，又与清律相互帮持，若能挑拨两人，日后害得她孤立无援，云贵妃才好下手。而她竟就傻愣愣地中了计，还将藏在心底的芥蒂搬弄到台面上，实在妄承贤妃的大度之名。
“那四公主前些日子日日来找我，进屋却根本不与我说话，只是呆一小会就走，论谁都能看出有问题。”清律补充道，“或许，这也是她提醒我异状的一种方式。但若是您还不能相信，我也只能用这个极端的方法来自证清白。”
她说完，从袖口中摸出一把做工精美的匕首，正是之前宋琛送给她的那把“松涧”。沈昭仪见状，紧张道：“你要做什么！”
清律没有理会，只是抽出匕首，接着对准自己的手臂内里，刚要挥下，便被沈昭仪抬手拦住了。
她神情繁复地看着清律，那眼神中暗含几分自责羞愧。虽是她误会了自己，但沈昭仪毕竟为高位娘娘，不可能低声下气地对自己道歉，只是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包住清律的两只手，轻声道：“对不起……清律……我，我犯了大错，让你受委屈了。”
清律缓缓摇摇头，眉目淡然：“没事，若是能让您想明白，也不枉此行。只是这个招数，实在有些熟悉。先前我遭人陷害，院内一个婢子被害落水身亡，四公主也是这般污蔑我。”
“那倒是对上了。我……实在是太愚笨，竟然宁愿相信她们的诡计，也不愿相信你……清律，你还能原谅我吗？”
她一届长辈用这种乞怜的语气说话，本身已经是尊人卑己，况且她罪不至此，若以往的交流都是虚与委蛇，那都被投了麝香，何必冷漠相待，早就起身报复了。
于是清律反握住她的手，温和地点头：“自然，若不求和解，我怎会跑来找您解释？”
“……七姐！”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宋琛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听闻清律上门，忙从别院一路跑过来，累得气喘如牛：“你……你们在说什么？母妃，求您别为难姐……”
他说着说着，忽然就住了嘴，目光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这才松了口气：“七姐，都解释清楚了？母妃您现在相信了吧，这一切，怕不都是云贵妃的计谋！那个臭女人，阴招竟然这么多，真是一肚子坏水！”
“琛儿！莫要乱说！”
沈昭仪拍拍清律的手，走回玫瑰椅上坐下：“你若骂她，岂不是和她成了一样的人。”
“那您怎么办，她现在可是在父皇面前构陷您！”
“那有什么好怕的，本宫身正不怕影斜，倒是那云贵妃，那么多坏事积在一起，就怕她到时候有口难言，没想圆谎。”沈昭仪冷冰冰道，接着对清律眨眨眼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