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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江仁初只是笑笑不与之辩解,接着便听她走过来,左右顾盼却不说话,与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大相径庭,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想做什么?”
江迎夏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小声道:“……二哥,前些日我听爹说,皇上给你指婚了?”
江仁初闻言,放下书籍,摆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她:“从爹那听说的?是你偷听的才对吧。”
少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却没有退缩,继续追问:“那是什么人家啊,听爹的语气好像不太高兴,难不成是小门小户?可是二哥若是真心喜欢,他也应该支持才是……”
看到妹妹这般懂事,江仁初忍不住收起严峻的脸色,转而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可不是小门小户,只是爹不愿意与那家结姻。你还小,很多事情没办法给你解释,等再过几年轮到阿夏成婚便懂了。”
江迎夏扁扁嘴,似乎很不满兄长敷衍自己,不等她说话,江仁初的目光便一变,在她发顶上重重一按,接着站起身:“好了,阿夏先回房去,莫要多问这些事情了。等雨停了,哥哥再陪你摸鱼好不好?”
她毕竟还是个十四五的小姑娘,一听二哥这么保证,便欢雀鼓舞,一回头,却不知父亲何时站在身后了。
“爹……”江迎夏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生怕他听到自己说偷听的事情。可江家老爷江恪只是咳嗽了一声,摇摇手便让她出去了。门随即在身后关上。
江仁初对父亲的到来倒是毫不疑惑,他恭敬地一行礼,站起身让开椅位。
江恪坐过去,叹了口气道:“儿啊,你可知近日宫里发生了什么?情况真是不容乐观。”
“儿子知晓。”
“你那事情我上奏旁敲侧击地提醒皇上,可是偏偏赶着宫里又出了事,就怕到时候更难以推辞。”江恪蹙紧眉头,就差捶胸顿首,“你说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怎就突然要把那与我们江家、与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临安郡主嫁之于你呢?”
“父亲莫忧,此事不易操之过急。”江仁初微微颔首,“儿子相信凭借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交情,七公主不会对儿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她……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可有把握?”
江仁初微怔,随后不乏犹豫地点了点头。
“哎,也不知晓当初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或许那四公主才是正确人选,只可惜你幼时与她没什么交情,否则……”
江恪抬头望向窗格,“可若是实在没办法,这第五府好歹是王爷府,也能扶持我江家,但总归不及个公主的驸马爷啊。”
江仁初依旧垂着头,沉默不言。
他们江家近些年的地位,已经远不如祖父在世时的状况。父亲无能,脱离了祖父的照料和辅助,几次交付的任务都搞砸,导致皇帝的重用度逐步下减。虽然江家名义上依旧是四大门阀,再加之大姐在宫中努力斡旋,这才勉强维持着这已经摇摇欲坠的名誉。
而他此次归京,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帮家族出一份力,同时还有最重要的……
“如果能像你大姐那样成为皇室的一族,皇上便是为了这一层面子也会提拔我们江家,最起码不能让公主驸马的家族没落。”
从而以连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的童年交情,企图接近七公主。而在他正式进宫的那一天,正巧还赶上七公主遭人陷害,简直天助与人,他便借此给她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以方便展开后续计划。
单说勉强作为一个印象模糊的青梅竹马,在长大后忽然出现,然后套近乎般的对人好,的确是个可疑的行为。再加上江仁初过去在江南居住时留下的传闻,竟然都随着他的归来,传进了宫人们的耳朵里,这实在是不利,他也很清楚七公主的大丫鬟采薇对自己颇具微词,却也装作不知情的无辜样子。
而现在皇帝莫名将那个他连见都没见过的临安郡主赐婚给他,相当于在一切顺遂进行时横插一脚,他心中慌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告知了七公主,却不成想她的态度竟可以算得上是冷漠。
如果她不曾在意,无法致力家族复兴,那自己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不过,心中那丝如细针扎刺的痛疼感又是怎么回事?无论何时何地都如影随形,甩也甩不掉。
他伸手抓紧胸口的衣襟,微微闭上眼睛,睫毛轻颤。
江恪看他这样,以为他是自责过度,便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你无须内疚,毕竟皇族便是这般冷漠且变化无常,你自以为获得了他们的信任,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顿了顿,他又道,“世纪不行,也便依了皇上的意,成为郡主的额驸也没什么不好。”
江仁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却依旧蹙额颦眉,一张俊逸的脸孔仿若氤笼着阴云,愁悲似饱蘸水渍的墨迹般徐徐洇开。
江恪虽然粗枝大叶,却也能轻易看出儿子的心神不属,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一丝竦然,颤颤问道:“……你……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还真的动感情了?”
江仁初闻言,连忙否认道:“自然没有!……儿子只是在苦恼没能完成计划,实在对不起您和祖父的希冀……另外,对人虚与委蛇,实在有悖先祖教诲……”
“……”江恪叹了口气,伸手顺着自己的胡须,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扑扑的天空,“你祖父年轻时,凭着一把硬手在朝堂上直言不讳,为人清恪谅直,使江家蓬荜生辉,深受先皇和皇上的重用。然而好景不长,最受他栽培的长兄——也就是你大伯和二伯相继因意外去世,唯留下我和你姑姑。儿啊,爹不怕你笑话,过去爹仗着有大哥二哥继承,向来不知努力,你祖父也不曾在意,谁知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
江仁初回想起自己幼时,爹忽然从二伯死后的某一天开始,不再陪着他东逛西逛,而是每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从平旦到人定,除了如厕几乎不曾出过房门。便是那时候开始,祖父预感到自己的大限将至,将三儿子作为自己的新接班人培养,临阵磨枪,最终还是没能完成夙愿便积劳成疾,与世长辞前还心心念念父亲能够将江家好好料理下去。
“爹没什么风逸惊才,可能也就指着你们几个孩子了,所以,务必不要让爹失望。若是未来能够重振江家,爹之后的家主位置,便是你的了。”
江恪将手重重搁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渐渐用力,似乎要将他从杂念中唤醒。
江仁初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度,深吸一口气,接着躬身抱拳深深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