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1/2页)季夏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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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在弋邑失踪,一定是被破城的夏人带走了。姜缱细数夏人的大邑:纶邑,有虞,有仍,帝丘,越邑……竟有十多处之多,小邑更是有数百个。听闻因夏后定都纶邑,如今纶邑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想要寻人,便先去人声最鼎沸之地碰碰运气。

    京畿内逆旅有许多,姜缱寻到一处逆旅,安置下来。主人家很淳朴心善,见她是个年轻女子,便将一个单独的屋舍整理出给她住。

    姜缱每日挑一部分药草放于背篓中,带到集市上贩卖。她的药草为巫国带来的罕见种类,可治风寒、疮疤、小儿夜啼等等,十分丰富。巫药本就有名,再加上她贩卖的价格公道,每日都有许多人前来与她易物。她借着贩药的机会,和往来行人闲话,打听些消息。

    姜缱换取的食物和葛布都颇为可观,只是于她没有太大用处,于是大部分都给了主人家,逆旅的妇人吕妪近日眉开眼笑,将她奉为上宾。

    毒烈的日光终于西下,今日还是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姜缱收拾药草,准备回到逆旅。

    “吾子。”

    忽然有人唤她。

    姜缱回头,看到一青年男子笑嘻嘻的看着她。

    每日这样的男子都要出现一两回。姜缱已习惯。

    那人将一个小包裹递出:“岱山的桃儿,给你。”

    姜缱摇了摇头,不接那桃。

    “我已是他人妇呢。”遇到这些男子,姜缱总是如此说辞,以减少不必要的纠缠。

    那男子面色一黯,随即释然,“如此。是我唐突了。惜哉惜哉。”

    “吾子莫走,”姜缱截住他:“不知可否打听一事?”

    那人略有些惊奇,却也拍着胸脯说道:“我若知晓,必知无不言。”

    “嗯……”姜缱看着他:“我想打听,是否见过与我面容肖似的女子?年岁约长我二年。”

    男子一讶,思索了片刻,道:“女子可是在寻人?”

    “正是。”

    那人摇头道:“不曾见过。”

    姜缱面露失望之色。

    那人又说:“吾子姿容秀丽,如与你肖似,必定也是容貌十分出众之人。若见过,必会留下印象。是以……不曾见过也。”

    姜缱点点头,谢过那人。

    每日都是如此。她不停的打听着姐姐,却从没人见过。难道姐姐早已故去多年,连尸首都下落不明?她心情灰暗的回到逆旅。

    明月升上夜幕,暑气渐渐消去。姜缱心中充斥哀思,正辗转反侧,忽然听到院中落下“扑”的一声。

    纶邑为天下夏人之都,鱼龙混杂,姜缱想着,莫不是进了蟊贼?她拿起匕首,去到院中查看。

    逆旅院中陈设简单,只有旅人的货物和马车放置其中。月光皎洁如水,姜缱悄悄走到墙壁阴影处。突然,眼前黑影一闪,有一人扑出!

    姜缱眼疾手快将匕首刺出,那人却更快,握住她的手臂向里一带。她失去平衡向前跌去,却被那人牢牢抱住!

    姜缱心中大惊,正要大喊,却又立刻被捂住了嘴。

    “缱儿,别叫。”那人在她耳边说道。

    竟然是高阳承。万幸是他。姜缱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承怎知我在此处?”姜缱悄悄将高阳承带入室内,“吓了我一跳。”

    “我去宝源山接你,阿媪却说你走了,要去寻缗儿。我便猜测你来夏人的地方了。”他说,“缱儿,我白日里便在集市看到你了。不过我不便在此露面,便一直等到深夜才来找你。”

    他又问道:“可有缗儿的消息?”

    姜缱缓缓摇了摇头。

    “缱儿,你这又是何苦?人海茫茫,要如何寻找?更何况,她可能已经……”

    “我总要试试。”她打断他,“姐姐从前对我那么好,一想到她可能在某处受苦,我便无法平静。”

    姜缱点燃松明,屋里现出一星微弱的火光。

    高阳承乔了装。他束着发,穿着夏人的衣裳,完全看不出是濮人。他身上的衣裳似乎是丝缎的,在松明的微光中显得光滑而生辉。

    姜缱奇道:“承为何穿着如此华贵?”

    他有一丝不自然,解释道:“夏人在缉拿我。”

    姜缱默然。自从濮国一战虽已过去三年,但若被夏人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定然会抓了他们献与夏后。

    与他上次分别似乎并未过去很久,他却已经在巫咸国的登葆山建起了山寨。

    姜缱道:“承,你既这样忙碌,又为何来纶邑寻我?”

    高阳承欲言又止,只瞧着姜缱。她也望着自己,一副不解的模样。无声的对视令高阳承心乱了起来,不受控制的心跳带来某种力量到他的手臂上,他立即想要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他忍不住猜测,如果那样做了,她会如何?是否仍像上次那般无动于衷?高阳承心又沉下,他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他转过脸去,道:“缱儿,你随我去登葆山,好么?”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商讨过多次。姜缱不明白,他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了接自己?

    可是她还要寻找姐姐啊。

    见她沉默不允,高阳承忽而愁眉不展道:“缱儿,今年的濮地十分不太平。你可知道?”

    濮国战败之后,姒少康拆分了濮国,将濮邑和安邑给了姬氏,而巴邑和会无邑则封给了雍氏。从前濮人在公田劳作,只需缴纳什一税,私田无需缴纳赋税。姬氏来了之后,拼命敛财,不但公私田亩都纳入课税,更将无力纳税的濮人充为奴隶,肆意奴役百姓。

    “今年濮地雨水太多,淹坏了许多土地,濮人的生活日益艰难。”高阳承说:“姬氏凶恶,不肯减免赋税,很多人不得不离开家乡,当了流民。”

    他说:“如今濮人听说了登葆山的寨子,都纷纷前来加入。”

    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姜缱不曾听说这些事情,她的思绪被搅乱了。

    “怎会如此?承,怎会如此?”濮人的无助她感同身受。她觉得自己也如同那漫天要命的雨水要泼洒出去,却不知要归于何处。

    她蹙着细长的眉,眉下双瞳已是一片水光。高阳承心中一动,伸出臂膀,将她揽在怀中。

    他的手臂很有力,让姜缱愣住了。她和他自小熟识,可从未如此亲密过。往事倏地涌上心头,姜缱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喜欢自己的。

    不知为何,此时姜缱的脑海中闪过另一个人的脸。你可是不喜欢我?那人问她。她一个激灵,怎么想起王子予了?难道是因为他帮了自己,便欠了他什么么?她努力驱散那感觉。

    面对高阳承的心意,她有一丝欣喜。她喜欢他吗?她又问自己:还有资格去喜欢任何人吗?姐姐生死未卜,濮人民生日艰。哪里还有时间去想那些绮思?姜缱的心头生出一丝内疚。她一定要为濮人做点什么。

    “缱儿,上次我去接你,你不肯和我走。如今我又来找你,你可想通了?”

    高阳承目不转睛的看着姜缱,渐渐的,他忧伤起来。他好看的丹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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