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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别来了,跑个腿给咱们爷几个买点元宵吃。”曹博丢了块碎银将焦大打发了。
半年多没见,曹博老了很多,满头花白,腰也弯了,唯一不变的是眼中的精明。
“谁也没料到先帝死的如此仓促。”曹博笑了声:“命这个东西,想留的留不住,不想留的还死不了。”
他转头看向曹醇,满面和蔼:“现在司礼监还是李三顺把头?”
“新皇尚未登基,目前司礼监还是由李三顺那老东西说了算。”曹醇冷笑两声:“这几天见那老东西不停的往东宫献殷勤,不怕折了腰。”
“他心里不比旁人轻松,太子不吃他那一套。”曹博意有所指道:“太子背后的人也未必买他的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庆文帝待曹博就像待朋友一样,早在风暴开始之前就找了个理由将曹博摘出去,顶一个做事更加狠辣的李三顺。
李三顺前前后后几乎将朝中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一遍,剩下的日子能有好日子?
曹博长吁短叹了两声:“这次咱家私下里回京,一是想看看先帝,二是想问问你们,问问你们愿不愿意放手,就此和咱家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干爹?”曹醇不解:“如今局势一片大好,干爹何出此言?”
“筛子漏水,永远没有满足的一天,追逐权利也是。”曹博叹道:“不如好好活着。”
新皇也好,旧皇也罢,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他算看明白,也看清楚了。
“老祖宗。”一直默不做声的江半夏笑了笑:“您说的我们都懂,可是不曾得到过又怎么会甘心。”
“你和你爹真像,当年他也是这么说的。”曹博记起那个年轻人,骄傲到近乎自负。
“不过你要比他更聪明,知道什么事该提什么事不该提。”曹博笑容和蔼:“也不枉咱家冒着被牵扯的危险让醇儿去救你。”
她是庆文二年庞中案的遗孤,从郑氏的口中她窥探到身世的一角,仅仅是掀开这一角,就足以令人震惊。
“那么我的父亲究竟是谁?”江半夏抬头看向曹博,眼里一片平静,像是在问题一件稀疏平常的琐事。
曹博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
她不是不会问,而是不想知道。
“先听咱家讲个故事。”
顺德年间江南出了一个少年天才,一路从童生考到举人,那年他才十五六岁,后来会试屡试不第,这对一个心性骄傲的少年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于是他不断走访京中负责主考的官员,才知道自己的名次被人有意压下。
旁人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心生绝望,但这个少年没有,他使了钱搭宫里的公公,意图让自己天才的名声传进顺德帝耳里。
“可惜,他给的钱不够。”曹博露出副怀念的表情:“消息只传到庆阳长公主耳边就戛然而止了。”
少年才俊和骄纵的公主,总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庞中做事不择手段,他借着庆阳长公主的名头大肆结交权贵,终于在他十九岁时考中进士。
第二年西北大旱,此人一身孤胆毅然决然的奔赴西北,凭借他的才学和人格魅力很快在当地纠集一群能人志士,又是挖井又是修渠,那年大旱得以安然过去。
“他进内阁时候才二十岁,年轻,太年轻了,所有人都羡慕、嫉妒他。”
庞中非常有远见,远在顺德帝还在位时他就看中了碌碌无为的庆文帝,并有心扶持。
“长公主一心爱慕于他,自愿当中间的传话人,他的计划才得以实施。”
深宫之中,但凡有一道光,就足以使人沦陷,落魄皇子无可救药的爱了他的姐姐,这件隐秘的宫闱秘闻成了庞中拿捏庆文帝的把柄。
“他太狠,太绝情,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糟蹋真心。”
借着内阁矛盾,庞中向顺德帝表忠心,踢掉绊脚石,自己爬了首辅的位置,那年他只有二十三岁,朝中下没有不巴结他的。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前三件他都风光的经历过,只有最后一件出人意料。”
人人巴结的朝中新贵竟娶了一个胡人,那胡女还是个带孩子的寡妇。
“再后来,长公主嫁人了,朝中风平浪静,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曹博比划道:“小小的一团,是个有着猫眼的女孩儿。”
他看着江半夏的眼神越发和蔼起来。
“那个人是我?”江半夏指着自己。
曹博点头,略微感慨道:“当初如果没有他,咱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这恩咱家还完了,剩下的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在曹博的故事里,造成庆文二年悲剧的源头是场错位的缘分,但在江半夏看来那是争夺权力后,胜者对败者的赶尽杀绝。
那么这当中庆阳又有怎么样的手笔?江半夏不得而知,但她能感受到隐在背后之人的力量。
京郊,长亭。
还未融化的积雪白茫茫的覆盖原野之,廖无人烟的长亭早早拉了遮风帘,里面奢侈的生了火盆。
“竹舟先生好招待,老道心领了。”问尘子背着行囊拱手道谢。
“道长此番离京要去何方?”孟竹舟轻咳出声。
“大约是去沿海,听说广东一带来了很多弗朗机人的商船,如果有机会,贫道想和他们一起去弗朗机云游传道。”问尘子捋着胡须道:“听说西边的国家和大铭不同,他们的皇帝是女王,那里四处环海,气候也不同,贫道想去见识见识。”
孟竹舟捂着心口强忍咳声:“听道长这么一说,在下也想去看看,可惜这身体不顶用。”
说完他举杯以茶代酒敬道:“在下提前祝道长此行一帆风顺。”
问尘子举着茶杯对孟竹舟盈满笑意的眼睛,一饮而尽。
“别”林嵯目眦尽裂的从远处狂奔而至,周身沾染的寒气冲的炭火东倒西歪。
“有毒!别...别喝...”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一切都晚了,茶水里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问尘子只来得及对他笑了笑。
林嵯跪到在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