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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夏至就病了。
她先是不停地做梦,在梦里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在身后穷追不已,她就不断地跑,然而,脚仿佛上了一层黏胶,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奔跑,双脚却移动缓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她不知道是什么在追着她,只觉得惶恐不已,一身的汗,说不清是吓出来的还是跑出来的。
她腿猛地一绷,膝盖上皮肤压着瘀斑的暗痛让她醒了过来。萧以晴不在,房里就她一个人。
她口干舌燥,喉咙像被什么粘着,她想吞点口水润一润,但是连半星的水沫儿都捣不出来。
头发和后背倒是湿透了,她浑身虚弱而清醒。她推了床垫一把坐起来,顿时觉得房间都在转动,不由得合上眼缓了缓。
她下床到客厅里倒水喝,脚步都是沉的。就那一去一回的工夫,后背和头皮就干了,但发根和衣服还是湿的,她穿过空气的时候,阵阵发冷,皮肤竖起了颗颗鸡皮疙瘩。
一进入房间,空调吐出的冷空气,更是让她不断打颤。
这可是七月啊,南国最炎热的七月天。她关掉空调,把窗打开,让热空气涌进来,稀释房内的寒冷。衣服换了一套,发根也用纸巾擦了擦,然后重新钻进了被窝里。
头沉重得很,不一会儿,她就重新被拖入了梦魇。依然是不断地狂奔,从一个空间穿到另一个,只是再也不出汗了,她蜷缩在被子里不断地发抖。
喉咙即使不吞咽,也发热发胀发痛,夏远电话来的时候,她只能哈着气说话:“你……等我一下……我这就起来。”
“你怎么了啊?听着不大对劲。”
“喉咙……不大舒服。”
“算了你别过来了,我晚点再走,我来看看你。”夏远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
夏至倒回床上,手脚发软发虚,她确实起不来了。
夏远住的酒店离六中就两个街口,他十多分钟就走了过来,林琬静也回老家去了,夏至裹了件外套去给他开门。
“你发烧了啊?脸怎么那么红?”
夏至躲着夏远伸到她额上的手:“就有点不舒服,我歇一下就好,中午吃了饭送你去车站,我下午回去上课。”
“你这个样子回去上课?不怕把学生吓得退费?”夏远要损起她来也是不留情面的,可是话里透着的关心让夏至觉得这个弟弟终究是长大了啊。
“我等下去社区医院打个针……”
“又去戳那个喉咙的针?不许去!”夏远强硬地说,“你也不许上班了,少上两天班咋了,又不等那点钱开饭。你请个假,换衣服我带你去大医院看。昨天我就说了,不舒服还逞强去爬山……”
夏至走进房间缩回床上,夏远跟了进去,夏至不耐烦地说:“你啥时候变得像妈那么啰里啰嗦的?你不是要回去了吗?又说公司催着你回去上班。”
夏远实习的那家电器公司,在他实习结束时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夏至想,这肯定也有夏健锋的原因。
“不用啦,我跟公司说了晚两天再过去报道。爸也让我多住两天,他给我报销酒店费用。”
夏至挑了挑眉,瞪着他:“你跟他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啊,妈刚刚打电话问我几点到家,我说你不舒服,然后爸就抢了电话,叫我等你好了再回来。”夏远顿了下说,“姐,我觉得爸挺关心你的。”
夏至不作声。她当然知道夏健锋关心她啊,只是从不尊重她。
夏健锋自诩开明,从不干涉子女的选择,实际上又总喜欢给儿女安排好一切,像夏远的工作,他不是一样没有征询夏远的意见就安排好了?
也亏夏远一声不吭地接受了。也是,这个弟弟,虽然自小成绩不好,倒也乖巧。事实上在亲戚朋友眼中,他们这对姐弟从来就很省心。
她就是忽然不想再做一个省心的孩子了。她本来就不是孩子。凭什么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姐?”夏远的叫唤打断了她的思路。
夏至回过神来,说:“你出去啊,杵在这我怎么换衣服?”
就算不是为了让夏远放心,她也觉得自己扛不下去了,楠洲三院离这就三站地铁的路。发热门诊里,排着号的大部分是带着孩子的家长,像她这样的成人也有,不多。
说是急诊,也排了足足三个小时,将近十二点,他们才从医院里取了药出来。
两人在茶餐厅里打了包回宿舍,夏至喝了半碗粥,吃过药继续睡,夏远开了她的电脑打游戏。
夏至说:“你不用在这守着啊,去逛逛街吧。”
“一个大男人去逛什么街。”夏远盯着电脑屏幕说。
夏至便由得他去了,反正这暑假以来萧以晴都住在了程佑那边,这屋里就她一个人,不至于不方便。
也许是药效,也许是有人看护着的心安,夏至这次睡得很安稳,再醒来时烧已经退了。
夏至请了两天假休息,第二天下午就送了夏远去车站。
在酒店退房时,夏远还在试图说服她:“姐,我看你跟我一起回去得了。”
夏至喉头仍有点发痒:“你是回去上班赚钱,我回去干嘛?好好放着培训班里的钱不赚吗?”
“那你好歹回去看看啊!你都几个月没回过家了。就算你生爸的气,你也回去看看妈啊!妈又没有得罪你。”
夏远说得在理,也是在给夏至找台阶下,夏至顺了这个人情,说道:“我下个周末得空了回去。”
夏远在上车前抱了抱夏至:“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扛着,也不要那么拼命,就算回家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夏至明白他说的这个“回家”与前面说的不一样,但夏至只是笑了笑,她推了推他,催着他进站。
在一座城市生根很难,又不太难,不过是努力的程度和时间问题罢了。如今,对她来说,她更需要的是落地生根的意义。
离开泰城,她几乎是本能地回到了楠洲。她压根就没有考虑回康洲,除了觉得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的诘问,还出于一种她说不清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