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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补天时遗落一块青石,形异,有大能。”修榆神色模糊,“那就是你。石本无心无情,你却开了灵智,虽然愚钝,但力量如若觉醒,也足够让天界警惕。那些高高在上的仙,自诩清高,心思却比这地上的污泥还肮脏……”
他垂下眼角,嗤笑了一声,接着道:“他们将你打下凡间,凡尘混杂,你便再无登天可能。至于柳苏,他奉命镇守你,不然你以为凭着他的仙位,何必与你在凡尘蹉跎百年?”
自她开了灵智,便生活在一片碧波荡漾中。自己周围都是荷花,能荷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当然也是朵荷花。现在修榆告诉自己她并不是朵荷花,来头还有点大,这让她怎么对得起莲池里的父老乡亲?
能荷摸着头顶的荷花冷笑,自己信他才有鬼了。她脚下踩着一团硬硬的抹布,能荷捡起来抖了抖,毫不犹豫地塞进了修榆的嘴里。修榆大抵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敢堵他的嘴,睁大了眼睛,跟屋后聒噪的癞蛤蟆一样。
“呸!”能荷嫌弃地看着修榆,“说我是个什么破石头是吧?说我无心无情是吧?姑奶奶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无心无情!”
能荷气势汹汹地盖上锅盖,把旁边的柴禾一股脑塞进了灶里,指尖“啪”地燃起一束小火苗。她想要点,但脑海里修榆的声音像讨厌的苍蝇一样嗡嗡响着:“柳苏只不过是奉命镇守你,你真以为他心甘情愿陪着你?”
能荷游魂似地飘回自己的房间,盯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她看向自己的手臂,如同冰裂一般的青色纹路蔓延,让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蓦然想起有年夏天格外热,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浑身黏腻的感觉。那时同柳苏拌了嘴,她整日整日浸在溪里,在水底流眼泪,想着柳苏怎么还不来找她。
青灰色的小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她哭得更加伤心。她几日前见着柳苏和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拉拉扯扯,回来之后说不出的不高兴,就和柳苏拌了嘴,怪他不给自己买漂亮衣服。她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可就是忍不住。那小娘子可真美啊,彩色的发带拂过柳苏的脸,两人看着那么登对。而她,她就像这青灰色的小鱼,灰扑扑地连吃掉都嫌费劲。
能荷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抓了几条小青鱼烤,快烤好的时候听见一声虎啸,吓得一抖小青鱼就掉到了灰里。她哭得更加厉害,手软腿软也站不起来,老虎就优哉游哉地舔舔爪子绕着她转圈。
她边掉眼泪边瞪老虎,瞅着时机就跑。她别的本事没有,跑得还算快,绕是这样还是被虎爪挠了好几下,袖子也被扯掉半边。所以柳苏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抖抖索索趴在一棵树上,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一副逃荒途中惨遭凌辱的惨样。
柳苏蹙紧眉头看她,把她抱下了树,心跳声大得离谱。他什么也没说,把她紧紧抱了一会儿,突然脱下外衣裹住她,问她:“你胳膊上怎么了?”
她茫然摇头,柳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别让任何人看到这个。”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样子,一阵脸红,也忘了问他为什么。回家后她抱着花花绿绿的新裙子心满意足,柳苏就倚在门边看着她笑。
末了她讪讪放下新衣服,蹭过去道歉,柳苏板起了脸:“再敢离家出走,就把你做成荷花酥。”
能荷忙不迭点头,柳苏就摸了摸她的头:“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时她因他的许诺满心欢喜,却忽略了他眼里深藏的阴霾。
自己不是一颗合格的石头吧。记忆从莲池开始,生长在那里,就以为自己是朵荷花了。能荷望着远处的灯火一点点熄灭,只觉得无比沮丧。今日自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柳苏离开时,胸口可真疼,比饿肚子还要难受。石本无心,自己居然会心疼,这可真是件怪事。
修榆不知道怎么从锅里挣脱了出来,能荷也不想关心。她忧愁地看着天边,雷声阵阵,偏偏不见下雨。天可真黑,像自己做给柳苏的绿豆糕那么黑。
“每隔一百年柳苏需要上天述职一次,你现在还不跑,难道真的甘愿生生世世听着他的谎言困守在这里?”
“你闭嘴!”能荷甩出一道光球,把修榆刚站的地方炸出了个大窟窿。体内涌动的灵力让她很烦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但她还是望着乌漆麻黑的天空,柳苏让她等他回来,那她就等。
修榆看着能荷炸出来的坑,缓缓勾起了嘴角:“子时将近……”
黑暗里不详的气息翻涌,能荷颈后一点红痕闪过。
“能荷!”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能荷从没见过柳苏如此狼狈的样子。她心神大乱地朝柳苏扑过去,忽略了身后一声微弱狂喜的呢喃:“就是此时……”
瞬间撕裂的痛楚让能荷大喊出声。她上升到了一个奇异的视角,看见自己软绵绵地倒下,修榆化为轻烟自颈后钻进自己的身体,柳苏浑身是血地朝她冲去……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她……不,是修榆大笑着:“成功了!璃儿,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能荷头痛欲裂。柳苏冲过去抱住了“她”,发出刺目的白光。浓烈的魔气自柳苏身后席卷而来,柳苏冷声道:“魔族今日百般阻挠我,可是想清楚了当真要与天界为敌,再启战畔!”
强烈的威压释放,魔气凝滞着渐渐退散。柳苏唇边流下一缕血丝,并指按向能荷的颈后。她听见修榆用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地惨叫着,紧接着一股大力又把自己拉回了身体里。能荷晕头转向地抬头,看到了柳苏苍白的脸,眼泪顿时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不要哭,你看,我回来了。”柳苏怜惜地擦去能荷的眼泪,怀里的姑娘小小软软,他答应过要一直陪着她。
脸上的触感轻柔仿若无物,柳苏像一张被水浸染的水墨画,颜色渐渐褪去。能荷惊恐地看着柳苏一点点变得透明,柳苏的声音轻得宛若叹息:“是我的错。那时我见你身上纹路忧心不已,曾托修榆去查证。他骗我天界已经知晓你的身份,后来我才知道是火璃快要魂飞魄散,他想要得到你的力量救她。你越心神不稳,他越有机可趁。等我发觉的时候却被魔兵拦截……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没事了,不要怕。”
“不……”能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她自己蠢,她早该知道修榆没安好心的。
“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柳苏轻轻地在能荷发顶落下一个吻,“不用害怕,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荷花。”
能荷徒劳无功地做出环抱的姿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石本无心,遇到柳苏,才有了心。不远处的修榆念叨着火璃的名字,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太阳仿佛永远不会再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