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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商鞅,赵雍多次和鹖冠子、肥义以及赵豹等人讨论过,这让他对商鞅的认识和看法,更加的立体和全面,所以面对田易的诘问,显得非常从容。
“商君献策于孝公之前,分别以帝王之道,王者之道回答,孝公不喜,唯商君以王霸之术回答时,孝公方才喜之。商君遂以王霸之术佐孝公。是以商君之法无害,唯用之之人有异而已。商君非圣,只能以秦国之地实情而施法之条目。秦地民风彪悍,好勇斗狠,以严刑峻法约束之,正当其时。”赵雍这一观点,正是在之前和鹖冠子辩论之时逐渐完善的,特别是穿越而来的赵雍,更加清楚什么是“因地制宜”“结合国情”。
田易没想到,这个“赵维”口舌如此厉害,自己刚刚说完,他就想到了辩解之词,然而听其所言,亦非全无道理。是以一时间竟无从招架。
“君兄所言,吾不敢苟同。”此时,田易旁边的一个人也加入到两人的辩论之中,“孟轲先生曾说,‘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秦国虽然一意霸道天下,然天下炽烈,如鼎中沸水,虽百人扬起,水仍沸腾不止。秦国之法,犹如以扬止沸之法,虽可行于一时,却难以行于一世。终归要回于仁政。”
“然而同为儒家,孔夫子却说,‘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坐衽矣’,孔夫子对于王霸之说,是没有特别的意见的,其所念所想,唯有民心而已。可见所谓王道霸道,实在是‘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的事情。”赵雍答道。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以百姓奉将士,虽保家卫国吾亦勇为也。以百姓供一人,虽开疆拓土君子亦当远离也。”又有一个看热闹的人说道,还引用了《孙子兵法》的句子。
“‘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墨子以‘兼爱’天下行事。以我观之,若墨子先生能够以天下一统为根本,佐助德才兼备之国,行天下一统之事,此‘兼爱’之行事,远超四处救火,扶弱济困之举。君言开疆拓土,君子远离,若人人如君一般,恐怕再有三五百年,乱世仍旧继续。设人人若墨家一般,恐怕乱世之行,更加长远。中原乱战已久,天下渴慕太平,如此,何时可待?”赵雍越说越兴奋,完全忘了自己的敏感身份,好像已经沉浸在这种思想的碰撞中。
“不然,杨朱曾言,‘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一毛不拔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若为利天下而取一毛,虽有大义,吾亦不为。难道先生敢说,此言大谬乎?”见他提到墨子,很快就有人想到了杨朱,这个和墨子天生就是两个极端的先秦宗师的思想,此刻在众人的疑惑中被提及。但是同时,对于赵雍本人的学识之渊博,学问之深厚,也深表佩服,是以不自觉的,使用了“先生”这个词。
“杨朱先生所学,吾拍马而不及。”这句话太熟悉了,就算赵雍前世再不通历史,对于这句话,也是非常熟悉的。如果是之前,他可能不知道如何回到他,而此刻,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赵雍,已经踩着数千年先进知识这位巨人的肩膀,侃侃而谈了。
“杨朱先生说,虽一毫而不予,此诚可贵也!然而,如斯言,若人人不取一毫,人人不利天下,诚可治矣。然而人之所以生,天所养也,为喜怒哀乐所控,及至后成君子小人。是以人与人方能千差万别,性格不同。先生欲人人不利天下,岂不是雾中看花,水中揽月乎?”假若十五岁的荀况现在在稷下,就在这场辩论中的话,一定深有同感,找赵雍秉烛夜谈的。
众人一听,此人不但引经据典,而后面那句,却说人的好与坏,是由后天决定的,而非是先天就是好人,这种观点可是闻所未闻!此人竟然直接反驳了孟轲先生的“人之初,性本善”,他到底是谁?
“那以先生大才,以为天下之治若何?”终于,大家不敢再与他辩驳了,这个问题,就是虚心求教了。
但是赵雍心里哪有什么观点,他现在刚刚对于这些知识啊有了批判性的认识,现在让他成一家之言,简直是不可能的,那他就真成了先知和圣人了。
他思索一阵,小心翼翼说道:“管子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是以治国也好,治天下也好,无非内以安民,外以抵虏。但天下大势,非一成不变,而是不断变化,人君也好,名士也罢,需洞悉天时地利,改弦更张,以顺应天时。”
赵雍毕竟不是思想家,只能说些空话套话,而且在治理国家上面,他更加不敢言语,毕竟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新嫩,刚刚亲政,一点经验没有,你让他怎么说呢?
不过,他能舌辩群儒,旁征博引,已经是难得之才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不但对儒墨道法四家的精义予以引用,更加难得是,对当世大儒,慎到和孟子的观点都加以质疑,这种勇气,就足够让人佩服了。是以众人虽然对其回答不甚满意,然而心中敬仰之情,已经溢于言表,纷纷对他行礼致意。
“没想到,今日宣讲,竟能听到如此一番激变之词,让人痴矣醉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是其欢喜之情,反而扑面而来。众人一个激灵,赶紧转身,才发现刚才还在台上讲座之人,却在众人身后,持着木杖,微笑着看着他们。
众人纷纷向慎到告罪,连连抱歉。然而慎到显然没有那份追究众人的意思,而是看着赵雍说道:“没想到,今日老夫开讲,还引来了一只雏凤!”
《尚书·益稷》中云: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击石拊石,百兽率舞。赵雍见慎到将自己比作雏凤,无论自己对这位老先生的感官如何,至少这份和蔼可亲的仪态,就足以让赵雍对老先生高看两眼了。是以,他赶紧起身,对着慎到行礼言道:“小子不揣冒昧,打扰先生讲学,实在是罪过罪过。”
“无妨无妨,世间大道,本无先后,其出类拔萃者为师。刚才见你侃侃而谈,发千古之覆,其言行之间,还有可堪考虑之处,然而其所学所思,已经达他人之万倍。”慎到捋着胡须,面带微笑的说道。
刚开始,他在台上演讲,看着台下众人激辩,倒也无意干扰,而且所谓陈词滥调,实不足一驳。然而当他收拾心情,想要继续演讲的时候,却见赵雍这里,人头攒动。心想到底出了何事?
是以颤颤悠悠的下了台,示意别人不要说话,慢慢的踱到众人身后。却没想到,听到了赵雍的千古之覆。
赵雍看了看周围人越来越多,心想再不走,恐怕事情难以平复,遂说道:“先生谬赞了,小子还是唐突了,搅了先生的雅兴,失礼过甚。今日已经多多叨扰,小子还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稍后定然相携厚礼,前往拜会先生。”说着,就要告罪。因为他知道,万一再闹大一点,自己说不定就名扬临淄城了。虽然在齐国自己熟人,但是事情就怕万一,谁敢说不走漏风声呢?
慎到见赵雍要离开,心中有些不舍,毕竟看他年纪轻轻,却于学问一道有些基础,加以雕琢,并非不能成为一代大家。于是心生爱才之心,遂道:“既然如此,改日离开之前,定要来我处一叙,你我坐而论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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