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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盾牌手挡住了新附军那不是很有准头,也不是很有力度的攒shè后,破虏军的弩手立刻发威,成排的弩箭风一样扫了过来。将没有大面积护具的长枪手成批的shè倒。
吕师夔发觉事态不妙,赶紧发出信号命长枪手后退。但长枪手身后,习惯了密集阵型迎敌的朴刀手却没练习过这种穿插配合,长枪手一退,立刻朴刀手的阵型立刻出现混乱。对面的陈吊眼见状,令旗一挥,命盾牌手让出缺口。几百匹等待多时的战马,撒着欢从后阵中冲了出来,冒着箭雨,踏入了新附军当中。
陈吊眼这次没有随队冲锋,而是站在中军,负责协调指挥全局。但充当骑兵矛尖的武将比陈吊眼更加凶悍,乘在一匹胖胖的蒙古马上,手中提着的居然是一只四尺多长,没怎么开刃的铁锏。这种重量在四十斤以上的兵器很少有人能抡得动,却被那个大汉舞得向风车一般。新附军士卒一旦被它砸上,连人兵器都会倒飞出去。
喊杀声震天,战鼓声犹如雷动。
吕师夔站在帅旗下,身上的铠甲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奉张弘范的号令,把陈吊眼和他的部曲放进来。
眼前的破虏军和记忆中宋军的战斗力根本不能相比。无论士气,还是低级军官的能力,都远远超越了他知道的任何一支军队。自己麾下的新附军和汉军比之不如,甚至连探马赤军和元军也无法与之相比。
从今天和过去的几次战斗上来看,陈吊眼依然没脱离猛将范畴,勇则勇矣,用兵却不是很灵活,打起仗来依然喜欢像马贼头一样,身先士卒。这样做,虽然可以最大程度上鼓舞士气,但负面后果也很明显,战局一开始,士兵的调度,阵型变化,主帅立刻无法干涉。
但破虏军的低级军官却比任何一支军队的小校强得多。那些职位可能是牌子头(十长)、百夫长的小校们,居然自己可以一边作战,一边调整士兵的阵型与前进速度,甚至在主将落马,或临近的百人长战死后,还能迅速地将附近的士兵聚拢在自己周围。而那些士兵也像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兵般,遇到突发情况,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向附近最高级别的将领靠拢。
指挥这样一支军队,即使陈吊眼是个疯子,也不会轻易把战役输掉。况且在陈吊眼阵前冲锋时,破虏军中明显有人替代他,统筹全局。
如果此刻陈吊眼部还在漳江以东,吕师夔可以保证,自己与张弘正可以凭借地形,再挡陈吊眼二十天。
但奉了张弘范的命令,他和张弘正把陈吊眼放进来了,还要造成力不能敌的假象,且战且走,把陈吊眼部引到永安附近,引到张弘范和达chūn布置的包围圈中。这样,任务就太难了。
首先,没有江水的保护,吕师夔自己和张弘正的部曲,根本挡不住破虏军。已经把佯败打成了真败,马上就要向溃败靠拢。
其次,以眼前这支破虏军的战斗力,即使进了包围圈,吕师夔也没把握自己能堵住包围圈的出口。只要陈吊眼发觉上当,或者不再顾文天祥等人的xìng命,完全可以带领人马溃围而出,想杀到哪里就杀到哪里。
并且,这还是在陈吊眼救人心切,没带火炮随行的情况下。
如果在cháo州一带与李恒对峙的许夫人放弃城市,带着火炮不顾一切赶来,结果会怎样?吕师夔心头一颤,忽然觉得前途一片黯然。
“杀上去,杀上去,后退者力斩,后退者力斩!”张弘正声嘶力竭的叫喊从不远处传来,牵动吕师夔的视线。定睛看去,第三道防线眼看又要不保了,刚缓过气来的张弘正又带着亲兵去堵缺口。而退下来的新附军士卒却不愿意掉头再战,任张弘正怎么叫喊,甚至接连砍死了几个溃卒,都稳定不住败势。
“来人,擂鼓,把我的枪抬过来!”吕师夔咬着牙,恶狠狠地喊道。
“是!”他的亲兵楞了一下,已经有好些rì子没见到过主帅亲自上阵了,大伙脸上登时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楞什么,抬枪来。如果败了,破虏军会放过大伙么?你们杀了那么多人,烧了那么多村子!”吕师夔大喝道,纵身跳上了战马。
几个亲兵如梦方醒,赶紧抬过吕大帅的铁枪。
吕师夔握枪在手,掂了掂,用枪尖指着破虏军的方向大喊道:“弟兄们,跟我上啊。他们都是福建人,跟大伙不共戴天!”
说罢,带头向手提铁锏的破虏军将领冲去。
这句话,比张弘正几百句督战的话都来得狠。吕师夔的亲兵一边贴身保护大帅安全,一边扯着嗓子把话传播开去,“弟兄们,杀啊,陈吊眼回来报仇来了。给福建人报仇来了!”
正在互相推搡着后退的元军士卒听见喊声,楞了楞,猛然像意识到什么般,转身跟在吕师夔身边杀了回去。
双方战士又混战在一起。
一名破虏军士卒将与他放对的新附军的兵器击飞,上前yù抓俘虏。手无兵器的新附军士卒居然不肯投降,弯腰拣了支断箭,狂叫着扑了过来。
破虏军士兵侧身,挥刀。新附军士卒倒地,临死前,将半截断箭扔出,砸在破虏军士兵的胸甲上。
断箭打在板甲上,溅起一串火花。破虏军士卒楞了楞,不知道一向软弱的新附军士卒,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勇敢。
战势开始胶着,吕师夔和张弘正带着亲兵,四处堵缺口。边堵,边将破虏军会杀俘虏报仇的谣言传播开去。
已经现出败像的元军向突然得到强援般,士气渐渐恢复。新附军、汉军、探马赤军,还有少量蒙古武士,互相配合着,逼得破虏军战士连连后退。
“陈双不行了,我还得上!”在后边统筹全局的陈吊眼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声,将指挥旗和令箭向身边一个矮个子武将怀中一丢,伸手去拉马缰绳。
“陈将军,不可!丞相有令,营正以上军官,不得亲自接敌!”矮个子武将赶紧阻拦,大声喊道。
“得了吧,你哥哥曾寰都不曾拦过我。丞相若有此令,难道他会不早说!”陈吊眼翻身上马,边向前冲,边说道:“曾兄弟,指挥权归你。反正你是参谋统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说罢,双腿一磕马肚子,带着近卫营亲兵,飞也般向前窜去。
“你!”被称为曾兄弟的参谋统领脸一红,咬了咬牙,高高地举起了令旗。
“轰隆隆!”破虏军一侧的战鼓滚雷般响起,几支预备队闻听鼓声,同时杀了过去。
局势瞬间又是一转,元军战了半rì,人困马乏。刚刚被害怕对方复仇的恐惧心里刺激起来的士气又迅速低落下去。任吕师夔与张弘正怎么鼓舞,也鼓舞不起来。
陈吊眼在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直奔吕师夔。
在北元诸将中专司剿灭各地义军的吕师夔很有勇名,一杆铁枪曾经断送了很多江湖好汉的xìng命。今天为了挽回残局,他使出了浑身解术。一杆铁枪使得如乌龙般,神出鬼没。片刻间,已经将两三个破虏军骑兵打下了马,跟在他身后的亲兵也狐假虎威,不断打骂着,向附近了破虏军骑兵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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