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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陈康缓缓道,“你处心积虑,图谋进入宋国太子东宫,以你的才华心机,又有韩氏故人旧部相助,立为正妃并非难事,rì后晋位皇后,待赵柯驾崩,就仿照刘、高、曹三位太后旧例,临朝听政,届时你便要推动大宋北伐辽国,以报当初辽国诛杀韩氏满门之仇。”他顿了一顿,语气中带着某种决心,道,“但是,我决不容许你这么做。”
陈康说话的时候,韩凝霜的脸sè越来越苍白,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她猛的抬起头望着陈康,双目圆睁,紧握拳头,厉声道:“陈康,你凭什么不容许?”她气喘吁吁,用手抚了一下剧烈起伏的心口,“夏国的国策,乃是守根本之地,按兵观天下之衅,一击必得二虎。我推动大宋伐灭契丹,宋国亦元气大伤。”她惨然笑道:“这事总有二三十年才能做到,到那时,夏国正好一统天下。”
“哼”,陈康脸sè生寒,沉声道:“我大夏还没有卑鄙到用女人做交易的地步。”他语调稍缓道,“大夏自先祖建基以来,上下一心,百业兴盛,国势蒸蒸rì上,反观辽宋,变乱不断,上则主昏臣jiān,下则哀鸿遍野,在我眼中,那些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你不需要做无谓的牺牲和陪葬。”
“无谓的牺牲?”韩凝霜仿佛被刺痛了一般,她看着陈康,沉声道,“以夏国之强,为了不付出这样的牺牲,而却宁愿再等五十年,一百年是么?”她因为情绪激动而稍微提高了声量,“你们能等,我却不能等,哪怕一天。你见过当初高丽王将逃难的韩氏一家老幼交给契丹后,男丁全部杀死,女儿备受蹂躏的惨状么?契丹灭我韩氏后,汉人已是猪狗不如一般的贱民,你有过发霉的粗糠都吃不饱的rì子么?你见过辽东工房里的奴隶没有活过四十岁的么?你见过一匹马换五个女奴么?你见过么?”她握紧了拳头,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水,凄然笑道,“你知道么?”
她叹了口气,又道:“我跟你说这些无谓的东西干什么。我倒忘了,在没有大夏两府的同意,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随意征兵宣战的。两府是绝不会同意做出这样‘无谓的牺牲’的,是么?”
陈康被她问得语塞。按照夏国的制度,若是要与敌国开战,需得到护国与柱国两府同意。而随着在葱岭以西定居繁衍的人口越来越多,两府也越来越注重维护夏国在西部国土的利益,不愿在东部与辽宋两国擅开战端。
夏国土地广大,东部以函谷关、黄河与宋辽为界,西部国境已经越过葱岭,抵达河中之地,与狂热信教的突厥人以及野心勃勃的罗斯国接壤。初立国时,河中几乎没有汉人,为了巩固河中,夏国举全国之力,以兵力强行将鼓吹祸国干政的几种邪教镇压下去,又从关中、把巴蜀两地往河中移民垦殖,百年积累下来,在葱岭以西定居垦殖的国人达到七八百万人,才算是让华夏的势力在葱岭以西扎下了牢不可破的根基。
“若论威胁的大小,西面罗斯、突厥等胡国乃吾国宿敌,河中四战之地,一旦后援不及,他们便要乘虚而入。若要开疆拓土,石山东西两侧,阿尔泰山以北多是无主之地,往南的天竺诸侯也极衰弱,只需徐徐垦殖蚕食便可。东部边境本来无事,何必付出军士宝贵的鲜血和xìng命,去和辽国、宋国打仗?”这就是两府的定策,即便是皇室,也不便强行在东部擅开战端。
陈康沉默了半晌,下定决心道:“虽然目前无法说服两府攻伐辽国,但我也绝不容许你嫁给赵柯。一则赵柯与赵杞的皇储之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二则宋国朝野上下厌战,就算你当真临朝称制,一意擅开边衅,必定是声名狼藉,遭受万人唾骂;三则,”他顿了一顿,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道,“就凭赵柯那个废人,根本配不上你。”
“既然是殿下一定要阻止的事,自然没有成功的希望。”韩凝霜冷冷道,她转过身躯,眼中隐隐孕有泪光,用单薄的背影对着陈康,低声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康德裔从熙chūn楼出来,正午炽热的阳光照着无jīng打采的他,胸口似乎压着一块大石一般,憋得难受。不知不觉走到热闹非凡的汴梁市集中,到处都是做买卖的商贩,道路两旁都是各种底层百姓光顾的食店,柜台上挂着卤煮的猪羊头和烤鸡烤鸭,门口支着大铁锅熬着粘糊糊的给鸡鸭去毛的焦蜡,散发出浓烈的油烟气,夹着这汗水和尘土的味道。康德裔正yù匆匆走过这片鱼龙混杂之处,却忽然见赵行德挤在前面闹闹嚷嚷的一大群人后面,正升长脖子朝里张望。
“快来看啊,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剁来卖了,要哪一块肉都可以。”一个面目狰狞,上身的彪形大汉站在肉案后面,挥舞着一把解腕尖刀,一边吆喝,一边用刀尖在女人的身上比划来去。
那大汉粗声粗气地喊道:“耳朵、鼻子、nǎi~子、大腿,随你们挑,快来买呀,要哪一块肉都行,不要这么小气,比猪肉贵一点,比羊肉还便宜,你们就不想买回去尝一尝吗?”
周围人群越来越多,有的缩头缩脑地看着那被捆绑在肉案上的尤物,有的目光中带着惋惜,有的畏惧地瞧着那大汉背上纹着的一条吊睛白额虎,有的窃窃私语。
“这个女人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被王二爷这么收拾。”
“她跟着书生私奔,结果书生家里有妻室的,不肯好好过rì子,被卖到青楼,又不肯老实接客。”
“王二爷当真要剁了她么?”
“吓吓她,要她老实点罢了。老鼠皮,难道你还想英雄救美?”
“都破相了,还美个屁呀,我娘子叫我出来打酱油的,正撞上一趁戏哎呦,娘子怎么来啦,痛痛痛”
赵行德看那女子静静地躺在肉案上,紧紧咬着嘴唇,眼眸暗淡失去了光泽,也似乎失去了羞耻,心中不忍,此时听王二爷又高声叫道:“这就是一个贱货,没有人买,那就有先剁下一只手来。”说罢手起刀落,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刀砍下去,众人和赵行德惊呼一声,几乎以为那女人的手就要被砍下来,却见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牢牢托住那汉子握住刀的手。
“康兄。”赵行德一愣神,方才认出对王二爷怒目而视的康德裔。
康德裔原本是绝不会驻足看热闹的,但此刻禁不住心中好奇,缓步上前,越过人墙往里看去,顿时怒从心起。只见一个年轻女子仰面朝天地被绑在一条肉案上,女子的下巴微尖,脸颊被纵横交错地划破了好几条血痕,依稀看得出原本有些俏丽的容颜,上身的衣服被褪下来来,露出微黑的细腻肌肤,一条破烂的罗裙搭在腰间。令康德裔勃然大怒的是,女子的腰间分明系着一块出自夏国的铁木户牌。
康德裔出手救人,王二爷用力往下压了几次,被康德裔抓住的右手却纹丝不动,还被捏得隐隐生痛。见康德裔衣着华贵,身上透出一股富贵气,手底下功夫也不弱,王二先自觉矮人一头,但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塌台,sè厉内荏地喝道:“我自处置自家奴婢,这位兄台,你这是什么意思?”
康德裔死死盯着王二爷的眼睛,压住心头火起,一字一句地道:“这个女人,我买了。”
王二爷被他盯得心下发毛,见康德裔愿意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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