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2页)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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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灯光和萧焕模糊的身影。

    石岩照例守在门口,我向他点头笑了笑,就走了进去。门里只有一个小太监在桌案前低头站着,我挥手示意他出去,然后走到桌前,一巴掌把萧焕手里的折子拍在桌子上:“你要幽会的人来了,还不快放下这些无聊的玩意儿?”

    他抬头笑了笑:“看折子看得忘了,这么晚才叫你来,等的急了吗?”

    “在看一本很有趣的,时间也过的挺快。”我笑了笑。

    “说起来我年少时也曾很迷恋过一阵笔记,觉得其中微言大义,比四书五经中的义理有趣多了。看了几个月,后来老师说身为天子,那些家言,看点就好,不必太多,我就没再看。”他淡笑着说:“现今就算想看,也没这工夫了。”

    他虽然称我父亲为凌老师,但其实父亲那时已经贵为内阁首辅,只是领个虚衔,并没有真正授教于他,他现在说的这个老师,是时任负责辅导太子的詹事府正三品詹事,真正教导他十年有余的吴甫名,不过吴甫名已经在德佑三年染病死了,要不然现在萧焕亲政,肯定要对他委以重任。

    我从来没听萧焕在人前提起过自己小时候的事,就笑了笑:“反正我整天也没事,要不然我把看的讲给你听?”说着挑着眉毛看他:“对了,你说有话跟我说的,是什么话?”

    夜已经深了,窗外没有风,殿内殿外都阒静无声,他默然的看着我,跳跃的烛火下,那双深黑的眼睛里隐隐有细碎光亮在明灭,亮光渐渐汇成一抹笑意,从他的眼角流溢开来,终于占满了整个脸庞,他轻轻笑着:“突然忘记了。”

    我眨眨眼,看看他灿然的笑脸,再眨眨眼,然后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你耍我是不是?”

    他轻笑出声,清越的声音在我耳际回响,仿佛有排流苏从那里抚过,痒痒的。

    我把手从他脖子上滑下去,滑到他的后背轻轻环抱住他,靠在他的肩头,有个念头悄悄从我心底钻上来,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把它说出来:“萧大哥,我们一起洗澡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他猛地咳嗽了两声,最后轻声说了句:“好吧。”

    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容易害羞,怪不得会被库莫尔当做娈童调戏,老这么温温吞吞的下去不行,决定今天晚上把前几天向老宫女请教过的房中术使出来。

    洗完澡去后殿的暖阁,这个晚上下来,我明白了两件事情:第一,“那个”原来不是每天晚上只能做一次;第二,做“那个”原来可以很愉快。

    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的时候,我把头埋在他胸膛里说了一句话:“萧大哥,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替你生孩子吧,我不想给你生孩子。”

    他把下巴轻轻放在我头顶,问了句:“是吗?”

    我把脸静静的贴在他胸前,没有回答,我脸下他的皮肤有些凸凹不平,是我刺中的那剑留下的疤痕,绵绵延延的居然有两寸多长。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我眼里滑了出来,等我生育出了皇储,父亲也许就会考虑弑君立幼吧。

    能不能不要再争了,这句话我说不口,因为明白,就算说出来了,那两个人的脚步也不会就此停下,他们早已陷入深渊,再也无力自拔。

    从山海关归朝后,萧焕一连几天都召我侍寝,有意无意的,那些太监宫女看我的眼神有了点微妙的变化,连一向和我保持距离的嫔妃们也开始陆续的往储秀宫跑,觉得我得宠了,要来拉拢拉拢关系?有点好笑。

    快到新年了,后宫女眷的亲属都得到了许可,进宫看一看自己被关在深宫里的亲人。我以为来看我的会是哥哥,但是没想到来的却是父亲。

    现在我是皇后,父亲进了屋就要跪拜,我连忙说:“国丈免礼。”然后借着这工夫打量父亲。

    父亲鬓边的白发似乎多了些,面庞虽然清癯,精神却依然矍铄。算起来自从大婚后,我还从来没有和父亲离得这样近过,以往我也会出宫,但总是直奔吹戈小筑去找哥哥和冼血,从来没有回家去过。

    父亲抬起了头,我连忙收回目光,把父亲往里面的软塌上让:“国丈请坐。”

    父亲又行礼说:“谢娘娘赐座。”才在软塌下首坐了。

    父亲坐下后,依照惯例说了些家里的事情,说一切都好,聂姨很想我之类的。我随口应着,气氛有点僵。最后父亲停下来看着我,我明白这是还有话不便给人听到的意思,就对站在一边的小山说:“你带这些人都出去吧。”

    人都退了出去。父亲依然沉默着,我也低着头不说话,隔了很久,父亲终于开口:“户科给事中申长流,如果这个人递了折子,希望你能通知我。”

    户科给事中申长流,德佑六年殿试的一甲第三名,自高中后一直被放在翰林院里,今年秋天才被擢升为户科给事中,申长流在翰林院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清高孤狷,和朝内任何权贵都从不往来。让我注意他,就是说申长流有可能弹劾父亲了。

    自从萧焕亲政,在奏折上批朱的权力从内阁被收回司礼监后,父亲虽然还能看到一般的奏折,但是这种弹劾大臣的密折他就看不到了。因为这段我和萧焕亲密,经常出入养心殿,就要我帮忙打探消息吗?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父亲又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腊月三十是你娘的忌日,如果那天你能得空出宫的话,就好了。”

    提到我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来一直藏在心里没说过的话冲口就出来了:“什么我娘的忌日,你也不知道我娘是什么时候死的,就把她离家出走的那天定为她的忌日了吧。”

    父亲猛地站起来,扶着桌子的手有些抖:“你听谁说的?”

    我低下头没说话。

    父亲慢慢的把手从桌上移开,隔了很久,我才听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能出来的话最好,不能的话就罢了。”

    说完了这句话,父亲转身就走,他走的太急了,袖子里有个牛皮纸包掉了出来,父亲顿了顿,还是弯腰把那包东西捡起来,放到门边的小几上,一言不发的走了。

    我等父亲走远了,才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那个牛皮纸包拿起来打开,纸里包着的是芝麻糖。爹刚把我从河南老家姥姥那里接到京城的时候,我天天在家哭着不吃饭,爹下朝了就常常抱着我到前门大街的查楼去听戏,那时候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大栅栏边一家点心铺子里卖的芝麻糖。

    长长的扭成麻花形状的芝麻糖已经摔碎了,我捏起一块放在嘴里,甜甜香香的,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小山走进来,看见了我就说:“小姐,老爷头一回来,怎么没坐多久就走了?”

    我把手里的纸包塞给她:“拿去和别的人分了吧。”

    小山接过来点了点头,说:“对了,小姐,我进来是想告诉你,太后那边派人来请你过去一趟。”

    我父亲才刚走,太后就让人来叫我了吗?我抬头看了看窗外,惨白无色的隆冬的天空,透着丝丝冷意,不是我喜欢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