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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向她,也是向他自己保证。「妳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妳有事的。」
阵痛。
愈来愈密集。
她握紧了他的手,感觉到下腹的压力愈来愈大。她全身紧绷,痛得仿佛所有的骨头,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分开。
痛。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呻吟着,依靠着夏侯寅,汗跟泪都像雨一般落下。
意识愈来愈模糊,她只听得见,他靠在她耳边,用嘶哑而颤抖的声音,不断的跟她说话。
「撑住。」
「画眉,为我撑下去。」
「妳还没看到,我为妳造的院落。」
「画眉,我爱妳……」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语。
她勉强睁开眼,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张开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唤了一声:「虎哥──」
下一瞬间,痛楚到达顶端。
她像是被撕裂了。
「画眉,撑着,求妳撑着。」他紧抱着她,看着她血流如注,语音嘎哑的喊着:「妳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妳听到了没有?我不会独活的!」
画眉发出一声尖叫,下腹的压力,像流水般化开。她颓然软倒,蒙眬中只听见,身旁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画眉……画眉……」
他的呐喊在耳边回响着,下一瞬,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画面、声音,全部消失了。
痛。
她仍痛着。
虽不像先前,那种撕筋断骨的痛,却也是隐隐的抽痛。
画眉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还没认清身在何处,就听见床畔传来谈话声。
「她还好吗?」
「风爷,夫人是动了胎气,所以早产。现在看来,夫人的身子还好,只是需要好好静养,注意千万别吹着风。她身子太虚,加上失血过多,一旦染上风寒,就很难撑得过去。」
「我会注意的。」
「另外,这是调养身子的药方,风爷可以派人,照这药单子去抓药。」
「谢谢大夫。」
「风爷客气了。那么,老夫这就先走了。」
脚步声响起,接着,门就被关上了。夏侯寅穿过花厅,走进了卧房,赫然发现,原本昏迷不醒的画眉,已经醒了过来。
「孩子呢?」她一开口,就急着追问。
夏侯寅走到一旁,从摇篮中捧出一个包着红绸的小娃儿,小心翼翼的放进她怀里。
「孩子很好,很像妳。」他轻声说道,同时注视着画眉以及她怀中的孩子。「是个儿子。」
那是一个粉嫩的小娃儿,正闭着眼,偎着胖胖的指,睡得好香甜。画眉的眼里,有着感动的泪水,她颤抖的伸出手,轻碰那张小脸蛋,小娃儿皱了皱嘴,给了她些许回应,接着又沉沉睡去。
「妳想喂他吗?」夏侯寅哑声问道,克制着那股想将这对母子,一同拥入怀中的冲动。
画眉点了点头,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胸前,有着敏感、奇异的胀痛。
「我去唤莺儿来,她应该可以帮妳。」他克制着语调不变,还要克制着想留下来,亲眼看着她哺喂孩子的冲动,转身离开了卧房。
生下孩子之后,她身子虚弱,夏侯寅坚持,她非得留在风府里调养身子。
只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再逼迫她,甚至不曾提起,他们之间的往事。
夏侯寅甚至严守份际,不再逾矩,不论是对待她,或是对待孩子,都是体贴入微。担心莺儿照顾不周,他甚至以主人之尊,搬进了卧房隔壁那间小丫鬟睡的小房间,亲自照顾他们母子。
因为生产时失血过多,有很长一段时间,画眉总是睡得很早。
而她的儿子,似乎也有着爹爹的体贴,从来不曾夜啼过,总能让她安眠到天明。
充分的休息,加上三餐不断的补品,让她逐渐恢复健康,粉颊终于恢复往昔的红润。
那一夜,画眉本来已经睡了。
梦中,有某种低低的声音,将她唤醒过来。
那声音其实她并不陌生,这段时间里,夜来偶尔都会听见。只是她先前太虚弱,总睡得很沈,而那声音也太过细微,所以就不曾起身察看。
只是,今晚,她却醒了。
清醒之后,那声音更清晰了些。她撑起身子,视线穿越卧房,瞧见方厅里的景况。
就看见月色之下,夏侯寅在方厅之内,来回踱步,一边拍哄着怀里的孩子。「乖乖乖,别哭,别吵醒了你娘。」他低声说着,望着孩子的表情,有着慈爱,也有无奈。「嘘,别哭了。」
画眉看着这一幕,看着他,跟他们的孩子,无法转开视线。
原来,孩子并非从未夜啼。
原来,是他每个夜里,都牺牲睡眠,抱着孩子,在方厅里轻声哄着,才让她能够睡到天明。
她没有出声,反倒卧回枕上,闭上眼睛,听着方厅那儿,传来他用嘶哑的声音,唱着奇怪的童谣,安抚着哭闹的孩子。
一串泪水滑落,沾湿了枕巾。
只是,不同于往昔的伤痛、心疼、忧虑。
这次,她虽然落泪,却有着深深的感动。
孩子终于睡了。
夏侯寅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回到卧房里,把睡着的孩子放进摇篮里,然后才转过身,往床榻上望去。
画眉还在睡。
他露出微笑,仿佛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补偿。
只是,他才刚跨出步伐,准备回到隔壁的小房间,摇篮的小娃儿,却又发出呻吟,预告着即将大哭。
这孩子就是这样,只要放下,躺没一会儿,就要不高兴的哭闹着,非要整夜都让人抱着、哄着才行。
夏侯寅重新抱起孩子,走回方厅里,又开始踱步、拍哄。
这样折腾了一整夜,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累了的孩子,才终于肯入睡。他把孩子放回摇篮,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小娃儿已经睡了,才走拖着疲累的脚步,走回隔壁的房间。
几乎是一沾枕,他就睡着了。
直到几个时辰后,婴儿的叽咕声,以及某种轻响,让他猛然惊醒过来。
迤逦进窗的日光之中,画眉正抱着孩子,她面前的桌上,还搁着一碗热腾腾的干贝粥。她抬起头来,注视着他,轻轻的弯起嘴角。
「你的粥。」她说。
夏侯寅凝望着她,然后缓缓坐起了身,来到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那碗冒着白烟的干贝粥,他的喉头不由得紧缩着,有生以来,他头一次有落泪的冲动。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他知道她终于开始原谅他了。
「趁热喝吧。」她柔软的声音淡淡响起。
无法出声,他只能点头。
他拿起调羹,舀粥入嘴。
粥味温热清淡,是他最熟悉的味道,如往日一般,温暖了他的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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