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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时。运河走元口、小安山、寿张集、沙湾。至元末天下大乱。南北漕运竟至于断绝。自从永乐皇帝朱棣不顾群臣劝阻决意迁都běi jīng。于是又花费大量钱粮人力疏浚运河。重修会通河。将其东徙绕安山湖东、北畔而过。走袁口、靳口、安山、戴庙一线。这周边便渐渐兴旺了起来。由于建成了水旱码头。渔船、商船、粮船、商客往来云集。安山湖边上的几个小村渐渐成了大村。虽不曾正式建镇。那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隐隐有了些大气象。
码头边上不远就有一家酒肆。一家客栈。向来生意红火。招待的却是往来的商人。这寻常村民除了逢年过节。都不舍得花闲钱下馆子开荤。耕种自家田地之外。农闲的时候倒是多半挤在码头看有什么活计。
如今地里的麦子早已收割。码头上三五成群都是短打扮的农人。凡有船来便成群结队地上去兜揽生意。奈何僧多粥少。有时候一天都难得有一笔生意。倒是闲磕牙的时间居多。
此时。一个年轻后生看着那满满当当经运河北上的粮船。再看看那些肥头大耳下船来的商人。不禁嘿嘿笑道:“早先运河不打咱们这儿过的时候。这里还只不过是个小渔村。如今倒好。这村上的人越发多了。就是地价也是直窜了几倍。要不是有运河。咱们除了种地也就是打打鱼罢了。不像如今遇上身家丰厚的主还能打赏几个!”
“大狗子。你这纯粹是放屁!”一个中年jīng瘦的汉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继而便嗤笑道。“你那是没吃过苦头才说的风凉话。你问问你几个叔叔伯伯。谁不是说。幸好没在修运河地时候给累死苦死?这漕运是通了。连咱们村在内的周边几个村都红火了。还不是无数条人命填进去地!”
那后生本就年轻。被这番话说得恼羞成怒。见四周那几个年长的都是脸sè不好看。其中一个还往地上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他倒不敢再高声说话。嘴里却仍是嘟囔道:“这眼光得长远一些。南北漕运通了。以后子孙后代都能捞到好处。”
“呸。这运河到现在还没修好。如果明儿个官府征调你去修运河。看你小子还有心情说道什么子孙后代!你小子还没娶媳妇。到时候累死在工地上。你家老子娘非哭死不可!”
那中年jīng瘦汉子骂骂咧咧了一阵。忽然看见那边有一艘大船靠岸。这下子也顾不得刚刚的讽刺争执。忙叫道:“看。那儿有船靠码头了!小子们。打起jīng神来。别让人家又把活给抢了。这一天又是白等!”
一群人闹哄哄地拥上前。用肩膀用胳膊肘用腿脚把那些抢生意地同行给挤了出去。待到近前。领头的中年jīng瘦汉子方才发现这船瞅着结实看着齐整。仿佛有些像官船。心里便有些犯嘀咕。及至看到一个身穿青缎衣裳的人出了船舱。又从舷板上慢悠悠地下来。他便约束着其他人往后退了几步。又上前赔笑说话。
那身穿青缎衣裳的人瞅了一眼众人。便吩咐道:“船上东西多。待主人们下船之后。你们再上去把行李一样样搬下来。记住。力气大是一条。还有不能出差错。等到一应都装运好了。我与你们两贯新钞!”
虽然这年头宝钞不值钱。但朝廷每年的新钞好歹还有不少商家认。就是转手去兑。两贯新钞也能值上两三钱地银子。够几户穷人家过几个月了。所以。原本还想巴结奉承然后讨价还价一番的中年汉子立刻闭上了嘴。低头哈腰地答应着。心想这船上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手笔。待到见着那一拨拨地人下船。间中甚至有戴帷帽的女子。他顿时眼睛都直了。
这必定是官船!这拨人难道是前来山东上任的官员和家眷?
有了这体悟。中年汉子自是让儿郎们加倍小心。忙忙碌碌大半个时辰将东西弄下船。他原还想去兜揽雇车的生意。待看见刚刚那个身穿青缎衣裳的人已经从外头带了一长溜马车来。他更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要知道。如今这旁边几个村子虽说都是愈发兴旺。也有不少人合起来置办马车专门出租给商户。但绝对没有这么七八辆黑油车。就是后头跟着那十几辆大车也不是村子里一时半会能凑出来的。而且。看那些车夫和押车的jīng壮汉子。只可能是早就预备好等在这儿地。
张越从船上下来。见这码头极其热闹。便想起了离京时的情形。按照他的本意。这来山东陆路极其方便。实在不用坐船。万万没料到最终居然会演变成同行人众多的场面。这次同坐船而来的除了杜家母女俩及其家人之外。还有孟家一行。而这恰恰是张晴的请托。非但如此。那安阳王送的仪程。竟也是天大的麻烦。
陡然之间被解常山中护卫指挥。就任山东都指挥佥事。孟贤直到如今都对那大变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此来山东上任还有一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倒是没觉得和杜家人同行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张越如今刚刚步上仕途。有张辅在京谋划。必定是步步高升。自己这形同贬谪在外。那婚事就是再提也是白提。于是。眼看孟敏在船上没几rì就和杜绾熟识了。常常在一块说话。他听之任之。也没往心里去。
前来迎接的乃是东平州知州衙门派来地。为首地乃是一个捕头。因彼时重武轻文。都指挥佥事的品级虽和布政使平齐。但却隐隐高过布政使。因此知州得到孟贤打发人送去地消息。二话不说就派出了衙门里头的一群差役。
这捕头原以为接的是由běi jīng去青州府上任地本省都指挥佥事。结果在听了那管家介绍。说是还有本省布政使的家眷以及前去安丘上任地知县大人。他顿时吃了一惊。脸上打叠得十万分恭敬。只围着孟贤和吴夫人杜夫人打转。倒是没注意一旁某个不起眼的少年。
张越身穿一件半旧不新的石青sè对襟衫子。看着倒不觉奢华。因有家里地长随看管东西。趁着人家搬东西装车的功夫。他便和那些来自东平州的jīng壮汉子们闲聊了起来。人家看他年纪小。谈吐又随和。就像是富贵人家中的贴身小厮。也就完全没防备。甚至几个搬完了行李的庄稼汉在他旁边坐着歇脚地时候。也偶尔会插上几句话。说到运河时。一群人都是唉声叹气。
终于。有一个汉子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这位小哥。一看你就是贴身伺候主子不干重活的。听说这船上有本省地都指挥佥事。怎得咱们李头在其他人面前也是点头哈腰的。是不是还有别的大人物?”
“这船上是从běi jīng去青州府上任的都指挥佥事孟大人。还有布政使杜大人的家眷。另外还有一位安丘知县。也不算什么大人物。”
“啧啧。究竟是打大地方来的。说话口气这般大。这还不算大人物?除了鲁王府和赵王府。这布政使也已经很了不得了。就是县太爷那也是父母官!”刚刚兜揽生意的中年jīng瘦汉子这会儿已经干完了自己地活计。听张越这么一说便教训道。“再说了。作下人的说自家主子不是大人物。这不是打脸么?我说小哥。这话是让我听见。若是让别个多嘴的人听见……”
旁边的那群jīng壮汉子也都笑了起来。他们都是东平州知州衙门的衙役。平rì最擅长的便是打秋风敲竹杠。这会儿免不了生出了某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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