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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建国只有五十余年。这皇太孙却已经册立了两回。洪武年间朱元璋册立朱允文是因为皇太子朱标过世。但永乐九年册封皇长孙朱瞻基为皇太孙。却是因为朱棣的偏爱以及对将来的考量。尽管不喜肥头大耳又有足疾的太子朱高炽。但朱棣对朱瞻基却像足了亲切的祖父。甚至连北征也带着他同行。那种苦心栽培和对皇太子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大相径庭。
因běi jīng宫城仍在修建。朱棣和嫔妃自然仍住在西宫之中。朱瞻基的居处便在朱棣的暖殿之东。名曰景福宫。一应用度几乎等同于皇太子。由于天冷。朱棣下旨惜薪司每rì额外供给景福宫上等红罗炭十斤。宫中暖炕火炉rìrì燃着。门口挂着厚厚的织金红花毯。恰是温暖如chūn。
正月初五傍晚。朱瞻基离了暖殿。带着几个随侍太监匆匆回到景福宫。面sè很不好看。自从年前开始。祖父朱棣的风痹症便频频发作。那样铁打的汉子被病痛折腾得狠了。常常大发雷霆。纵使平rì受宠如他也不免会遭了池鱼之殃。如今虽百般医治稍稍好转了些。但长此以往。那结果却不好料定。任由几个小太监上来替他脱去了披风和靴子。换上家常便服。及至到了内间暖炕上坐下。他方才长长嘘了一口气。
“前几rì说南京那边的船因故耽搁。今rì也应该到了。父亲可有信来么?”
“启禀皇太孙。那贡船确实是到了。不过太子殿下只是传话说。请皇太孙用心读孝顺皇上。别的并没有信来。倒是杨士奇大人捎带了一封信给皇太孙。另外还有太子殿下命人赐给皇太孙的新五十部。徽墨十方。端砚十方。还有狼毫和玉版纸。太子妃殿下还让人捎来了织金蟒袍两件。亲手缝制的貂皮暖耳一对和腰带一条……”
得知没有父亲地信只有杨士奇的信。朱瞻基心中不无感慨。他年不满十岁就被祖父朱棣带着北巡。第一次北征留守běi jīng。第二次北征随同出征。和祖父的感情倒是比和父亲的感情更加深厚些。父亲素来谨慎。如今单独在南京监国。恨不得一点破绽不露。先前地梁潜竟还是他暗中设法。杜桢进言方才救下来地。当一旁的太监送上母亲所制的暖耳和腰带时。他信手拿起那朴素地腰带摩挲了一番。不禁有些想念母亲。随即便吩咐太监给自己换上。
除了皇太子太子妃命人送来了东西。朱棣除夕夜早有赏赐颁下。百官正月初一也大多送了节礼过来。公侯伯送的是珍玩和兵器。文官则是字画籍。林林总总实在太多。他也懒得管这些。不过是吩咐太监比照以前的旧例送些赏赐过去。然而别的他不理会。有些人家那儿却不可轻慢。吃过晚饭用了热茶来到内房。他就把黄太监招了来细问。
那黄太监心中自是早有帐。忙解释道:“英国公那儿送来地节礼比往年厚两成。小的就在回赐中酌情添了一件大红五彩罗缎丝蟒衣。又给英国公夫人加了四匹百子图宫绸。还有山东刚刚送上来的阿胶。成国公那儿小地则是让人加了两匹鞑靼进贡地骏马。还有一把柘木弓。”
“不错。你办得倒妥帖。”
因那黄太监是用惯的人。朱瞻基不过是以防万一随口一问。这时候自然是满意。扯过一张宣纸提笔正要写字。他忽地想起了今天在皇帝那儿地所见所闻。顿时没了挥毫赋诗的心情。
锦衣卫指挥使袁方今rì面圣时。说汉王朱高煦大年初一派人往张越那里送了一车礼物。张越年初三回访想要退回。可最终竟是无果。一个被贬地藩王竟然直到如今还是这样明目张胆。祖父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实在是荒谬!他见过强索财物。却还没见过强送礼!
当下他就搁下笔问道:“张越可有节礼送来?”见黄太监直发愣。他便不耐烦地又加了一句。“就是英国公的那个堂侄。我曾经吩咐你去送过文房四宝贺他高中的!”
那黄太监这才恍然大悟。记起了上次自己去张府的那一趟。可绞尽脑汁想了想。他却仍是没法确定张越是否也送了礼。要知道。单单是běi jīng城那文武百官送来的礼物就已经记不过来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未必有资格送礼的外官?看见朱瞻基脸sè不悦。他慌忙躬身请罪。随即一溜烟奔了出去。点上两个心腹小太监便去翻检这几天的礼单子。等找到了东西。他仍不敢放松。又去库房里头查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寻到了那个不起眼的罩漆方盒。
发觉已经是过了大半个时辰。那黄太监心中叫苦。忙亲自捧着那方盒和礼单进了内房。屏退了几个垂手侍立的小太监。他方才将那罩漆盒子轻轻放在了案桌上。因陪笑道:“皇太孙恕罪。不是下头的人不懂事。就是小的也忘了这一遭。刚刚去看时才发现是英国公昨rì又送过一回东西。大概是以那位小张大人的官阶不好给皇太孙送礼。这才托英国公转送。”
朱瞻基本来是随口一问。发现黄太监不知道方才有些恼火。此时看到那个半旧不新的罩漆盒子。他倒是气消了。隐隐约约倒有几分期待----张越的xìng子很合他的口味。但这只是其次。其人灵机一动下的某些举动才更加有趣。
比如那难得的老实。比如咏梅时的藏拙。比如说他和朱棣去探望张辅时看到的那些信。比如说上次那篇引起一片哗然的文章。直到现在他身边还有几位老师指斥这是离经叛道。这一次。他倒是很好奇张越究竟会送什么节礼。希望不会是让他失望的金玉玩物就好。
黄太监偷瞥了一眼。见朱瞻基赫然是一幅饶有兴致的模样。心中便打定主意以后好好和那位小张大人结交结交。因为皇太孙对其人不是一丁点感兴趣。而是很感兴趣。当下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罩漆盒子的封条。然后打开了盖子。
然而。饶是朱瞻基早有准备。看到里头的东西仍是不免愣了一愣。盒子中垫着厚厚的棉絮。中间是一套小巧玲珑的茶具。那茶壶不过是拳头大小。杯子则更小。单单茶具也就罢了。黄太监竟是从茶壶底下的棉絮里头寻出了一把纸扇。连忙展开来给朱瞻基瞧。
“己亥年正月初一。得一客赠石中黄所制茶具。道得者有缘。无福妄得。并有定六腑。镇五脏之奇效。因借花献佛。献皇太孙殿下。惟愿延年不老。”
“延年不老的石中黄。这家伙真是好运气!”
朱瞻基笑骂了一句。心中却知道这东西贵重倒在于其次。更重要的是稀罕。再加上做工极其jīng致。留着喝茶倒也不错。忽然。他心中一动翻过了扇面。却发现背后还有一段题字。
“前时偶于茶楼闲坐时。闻听一盐商摇头低叹。道是开中纳粮数万石。空得仓钞难兑盐。观乐安寿光有盐场。奈何余盐尽没。望之而不可得矣。夫盐法。召商输粮而与之盐。盐法边计相辅而行。此国之大计。闻乐安寿光两地灶户屡屡逃亡。禁之不绝。若无善计。恐山东诸盐场无盐可出。更坏开中成法。”
朱瞻基看着微微一愣。随即面sè便渐渐沉了下来。他虽说年轻。于治国大道上却浸yín极深。这盐课开中法他也曾听几位老师提过。开盐课与其说是为了取利。不如说是为了力保边疆军粮充足。就在前一阵子。他还听大臣廷议过如今盐场产量越来越低。而愿意纳粮开中的商人越来越少。长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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