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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巧,凑巧而已”,赵兴喃喃的说,顿了一下,他马上又好奇的问:“老师,那么我大宋是否发行您写的这种‘元祐通宝’?”
苏轼的脸已经皱把成了一团:“怎么不发行?怎会不发行?这种钱的母钱年初就发送到各地钱监,现在,钱监铸造出来的钱已有六十万贯,如果不发行,这六十万贯就要溶去……”
稍停了片刻,苏轼又继续说:“这交趾铜钱是六七rì前发现的,这种钱中间的孔虽然是实心,但除了这个实心方孔,其他的形状完全以我所写的‘元祐通宝’一模一样,朝廷发现后,简直如晴天霹雳——这种钱的母钱,怎么会流传到外面?
这可是大问题,从铸造钱模,到溶化铜汁铸成铜钱,再打磨、分批运送至各地,前后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前,我根本没有写下‘元祐通宝’四个字,谁能如此未卜先知?
我知道他们是未卜先知,可朝廷大臣们信吗?他们怎肯相信有人比我还提前写下了这几个字?即使我大宋因这批私钱获利,可这关系到我的声誉,我怎能不搞清楚呢?”
苏轼显得有点焦虑。别人遇到这事可能会手足无措。但这事遇到赵兴,那简直是小儿科一样。他没用几次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推敲出了原因。
“老师……老师曾经被沈括那厮拿着信出首,以至于贬谪黄州。嗯,老师最近可跟人通过信,通信里头曾经有‘元祐’二字?”
赵兴这一提醒,苏轼也是个聪明人,他马上领会到:“不好,我最近不止跟一百个人通过信,……从去年到今年,少算也有七百封信。”
赵兴气的直翻白眼,你说你没事写那么多信干嘛?
然而,赵兴依旧低估了苏轼的是非,现代人收集苏轼这时候的信,总共收集了大约三千份,平均起来,苏轼每天写十封信——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苏轼无愧其“多产作家”的称号。
“七百封……其中必定有一个信中,‘元祐’二字被扣下来,用在铸钱上……有底稿吗?老师可以翻一翻底稿,大概列出一个表来,我给你查”,赵兴热心的建议。
苏轼有点茫然,他神不守舍的站起身来,不自觉得走出门外,似乎听了赵兴的话,打算开列一个七百人的大名单。
实际上,他需要开列的是个三千人的大名单。
苏轼走出房后,陈公川满脸敬仰的神情,亲自把他送出苏东坡的房,他站在门口,目睹着苏东坡的背影消失在院中,长长的一声叹息,没头没脑的说:“让贼去查贼,唉……”
赵兴似乎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他满脸肃穆的目送自己老师的离开,陈公川等到周围一片寂静,他反身走到那堆铜钱面前,捡起那枚越国出现的实心“孔方钱”,端详了半天,好奇的问:“为什么中间是实心的,这不是白送别人一块铜吗?”
赵兴摸着下巴,憨厚的回答:“成本,这是出于成本考虑。‘孔方铜钱’需要两套冲压设备,先冲压出那个方孔,然后再冲压出钱形。如果中间不把那个方孔冲压出来,那么只需要一套冲压设备,制作时间也缩短了一半。
所以,即使那个方孔是实心的,但总体核算下来:一套冲压设备,只需要一套模具,减少一套模具、减少一道工序、少雇了一半工人,加工速度提高了一倍……核算下来,实心‘孔方钱’不切去那块铜,反而更便宜很多。”
陈公川拿着那枚实心铜钱走在门口,他摆出的姿态是对着阳光观察那枚铜钱,但目光却扫向了院口,两个耳朵竖的高高的,感慨的说:“这种钱铸造真jīng美,你别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刚才小苏学士说,这种钱送入铜监,还有一分四的钱息。据我所知,这种铜钱是与宋钱等值的。它含铜量比‘元祐通宝’高,铸造比‘元祐通宝’jīng美,它分量足,数量大,谁能想到它只是百十个工匠所完成的……还让钱监白得一成四的钱息,不怕亏本吗?难道不亏本吗?”
赵兴也走到门口,一手那一枚真实版的‘元祐通宝’,一手那一枚盗版的‘元祐通宝’,举在眼前对着阳光说:“这是两个时代的产物,前者是青铜器时代的技术,依旧停留在‘沙石范’的基础上,一个钱版铸造六十四枚钱币。每次铸造前,先要铸造钱范,然后溶化铜汁,将铜汁浇入‘沙石范’……
溶化铜汁是个慢活,一炉铜汁要烧煤炭无数,还要烧足了时间。而浇铸铜汁是个急活,动作慢了,铜汁又重新凝固。铸好铜钱之后,‘沙石范’要被敲碎,取出铜钱,切去灌口,打磨……这些工具太费时间,太费人手、太费能源。
而后者……瞧,这枚铜钱属于铁器时代,是无烟工业。知道吗,铸造铜钱的铜板在出铜矿前,就已经被规定好了尺寸,这种铜板拿到冲压机下,无需再经过烧溶,只需要拧动最简陋的螺旋冲压机,一版子下去,‘大范’冲压出九十九枚铜钱,‘中范’六十四枚,‘小范’九枚。
冲压出的铜钱压根无需打磨,它直接就是现成的铜钱……想想看,这种铸造过程省略了多少道工序,节省了多少时间,而且整个过程,前后都无需炖火,这不是‘无烟工业’吗?”
赵兴把两枚铜钱并在一起,感慨的说:“其实,进化到铁器时代的铸币工业,成本只有前者的十七分之一,也就是说这后一枚实心‘孔方钱’哪怕只值前者的一半,甚至五分之一,依然有赚的。有了五倍的利润,谁还在乎一成四的利润。
让各地钱监拿到一成四的利润,正好可以让他们不遗余力的推行这种铜钱,这就是‘利益均占’,这就叫‘见者有份’,当然,你也可以把它叫做‘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陈公川放下了双币,他摇着头,鄙夷的说:“贪,太贪!”
这时,苏轼重新出现在院门口,他两手空空,神sè坚定,看来他明白了,这辈子他根本不可能从浩如烟海的信中找出证据,而且这证据对那些一心想找茬的朝廷官员压根没用。
目视苏轼走来,赵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从铜板到铜钱是数倍利润……但你不懂货币的本质,从货币到货币,一成四的利润已经很惊人了。因为这不是一两一个铜板的一成四,而是数百万贯铜钱的一成四……”
苏轼走近了,赵兴的话嘎然而止。此时,苏轼已想开了,他表情轻松的在赵兴与陈公川的夹道迎接下返回房。刚想张口表明自己的态度,赵兴抢先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老师,说到铜钱与金银币,门生这次远渡海外,倒是收了不少藩国钱币。
刚才老师说到伪钱,门生这几年都在国外,倒不知道这些钱的真伪,老师给我看看?”
苏轼被这个问题所吸引,他马上点点头。其实,他不点头,赵兴已经在招呼人抬上一只箱子。
木箱打开,里面全是纸包的一捆捆的圆形货币,那些纸包上都写着不同的文字,有中文还有苏轼不认识的、像蚯蚓似地曲曲弯弯的文字。
赵兴从长条箱里捡出一个纸包递给苏轼,那上面写着中文“阿巴斯王朝-黑衣大食”。
这个纸包形似一个棍状,两头包的严严实实的,苏轼掂在手里,正在感觉那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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