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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阁老的故居在青州,您是知道的。中秋前夕,公子随阁老一同去青州省亲,本来打算今日回京。临行前却接到了大小姐的亲笔书信,公子这是星夜赶过来的呢。”卢玄铁忧心忡忡地道,“冒昧地问一句,大小姐面色憔悴,是何故?”
“她在漠河之战落下了病根,这几年又劳心劳力,身体一直不太好,可她又对身边的人瞒得紧。所以,到底坏到什么程度了,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吧。”慕致远亦愁眉不展,“此战过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会回京了,到时候请御医给她看看。只是,眼前这场战争啊,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多谢大人告知。”
“您也歇会儿吧,正午破阵,估计到时候少不了您。”慕致远温声道。
卢玄铁知道慕致远说的是实情,未推脱便歇下了。
隅中,驻扎在函谷关的大军已经开拔走了,只剩下八千守关的将士。秋惊寒等人坐着马车最后出关,往战场奔去,车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正是慕致远熟悉的味道,她气色似乎好了许多,秋向阳正在她怀中睡得不分东南西北。车夫是卢玄铁,戴着大大的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有种莫名的落拓之感,有些像江湖侠客。
到了阵前,秋惊寒一行下了马车。秋惊寒并不急着登台,先将秋向阳扔给了崔显,然后就姿态悠闲地去摆弄那些石块了,命将士东移一块,西移一块,初时看似毫无章法,后来风声渐起,飞沙走石,飞鸟不经,不辨东南西北,不见日月星辰。慕致远知道这大概就是乱石阵了,却不知用来作甚。
摆好之后,在正中放了一把椅子,四周点了七盏油灯,并洒了一圈的米粒。做好一切,秋惊寒满意地踱步而出,吩咐张远道:“将楚忠良叫过来。”
不一会儿楚忠良便被带了过来,数月不见,晒得黝黑黝黑的,原本一身的细皮嫩肉不见踪影。
秋惊寒也不与他客套,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就是成王府的小公子楚忠良吧?”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楚忠良还是下意识地应道:“是的。”
秋惊寒忽然冷冷地笑了笑,寒声道:“甚好,你一定要记着这话。”
楚忠良惊愕地抬头,还未等他开口,就被秋惊寒一拳打晕了。接着,她一手提起楚忠良,抛入了阵中。慕致远瞄了瞄,目测大概会落到正中央那把椅子的位置。
秋惊寒这才甩了甩袖子,登台。她伸手在古琴上随意地拨了拨,试了试音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离正午还有一刻钟,远处依然是黑压压的一片。高台之下,四十多万征北军士气昂扬,军容肃整,杀气腾腾。高台之上,她背着双手随意地站着,衣袂飘扬,银丝在阳光下跳舞。她身后是慕致远与张远,一左一右,再后面秋向阳懒洋洋地挂在崔显身上。而卢玄铁呢,也没闲着,光着膀子,露出伤疤纵横交错的背部和粗壮的胳膊,右手拿着鼓锤,高高举起,随时准备重重地落下第一锤。
“兄弟们,赢了这一战,三个月之内,让大家回家!”她微笑着高声呼道,细致的温柔在眉眼间倾泻而出,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美丽。
慕致远从未见她如此温柔地笑过,将士们想必也一定未见过。她鼓励的话语,再寻常不过,可是瞬间令将士们热血沸腾,悄悄红了眼。他们最尊敬、最年轻的元帅,许下了承诺大家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那是几千个日日夜夜来最大的梦想啊!
回应她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杀”,喊声震天!
秋惊寒右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隆隆的战鼓惊天动地。大军闻声而动,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入。阵中忽然射出万丈光芒,呈现出一个金色的八卦,耀眼的血红之色似乎从太阳上源源不断的流入八卦之中,不断流转。正中一条盘龙张牙舞爪,隐隐有飞天之势,那只庞大的大象正围着龙的四周悠闲地漫步。而征北军却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反倒是乱石阵中金光大盛,一条巨龙一跃而出,盘踞在上空,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修罗阵中的龙虎视眈眈。
不过是转瞬间,八卦光芒消失不见,只剩下泛光的龙与大象。
慕致远怔怔地看着眼前惊世骇俗的一切,久久不能言语。一阵深沉的古琴之音却在此时诡异地响起了,昂扬有力,伴有鼓声、号角声,鼓声由慢逐渐加快,透出大战之前剑拔管张的紧张气氛。须臾,铿锵有力的节奏与扣人心弦的战鼓声,激昂高亢的长音与震憾山谷的号角声遥相呼应,呈现人声鼎沸、擂鼓三通、军炮齐鸣、铁骑奔驰等壮观场面。
慕致远转首,正见秋惊寒抱着古琴盘膝而坐,双目低垂,双手飞快地在琴弦上弹、扫、轮、绞、滚、煞,营造出紧张恐怖的气氛,给人以一种夜幕笼罩下伏兵四起,神出鬼没地逼近敌军的阴森的感觉。接着,曲调陡然上扬,犹如刀枪剑戟互相撞击,仿佛能够见到千军万马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刀光剑影惊天动地的激战。
曲调越转越越高,刀戟之鸣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慕致远凝神细听,发现鼓声、号角声全都随着琴声的变化而变化,以音驭人,可以想象,陷入阵中的将士定然是凭着琴音而进退,当真是骇人听闻!如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简直难以置信!
忽然,琴声陡然低转,几不可闻。
秋惊寒抬首,面无人色,细密的汗珠挂满脸颊,
“姊姊,我能做什么?”秋向阳带着哭腔问道。
秋惊寒抬起左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哑声笑道:“真是个好孩子!”
满脸怜爱与不舍,她接着道:“旷达,你领着向阳和崔显去领一身战袍,选好趁手的兵器,带他们入阵。小阳,你帮姐姐去宰了阵中的那只大象,不过你要记着,不可以碰那条龙。显儿,我把小阳交给你了。”
“请姑奶奶放心!”崔显恭敬地应道。
她重重地点了头:“你也要好好地回来!”
说完,她不再看二人,转首继续拨弄琴弦,重新起了个调,依然满是杀伐之气,忽高忽低,咋听之下,令人耳鼓发麻。
等二人下了台,她右手重重一按,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娇躯微微一颤,喷出一大口鲜血,妖娆的红色溅在琴弦上,触目惊心。
慕致远一把拽住她,低声求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她虚弱地笑了笑:“我热得很,慕大人若是愿意屈尊,就帮我打把伞吧。”
慕致远急匆匆地下了高台,去马车上拿伞。等他回来,张远正在台上点灯。慕致远撑着伞往阵中望去,却见其中多了一只小象,四处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慕致远这才明白秋向阳来函谷关的真正意义,身后传来张远低低的叹息声:“想不到,秋氏一门,文武兼济,尽是将相之材。”
慕致远蹲下身子,从怀中拿出手帕擦了擦秋惊寒脸上密布的汗珠,未应答。
秋惊寒忽然双手重重一按、一绞,七弦尽断,传出“嗡”的一声巨响,如石破天惊。同时,阵中的将士们仿佛冲破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限制,传出惊天动地的杀喊之声。也就在此时张远的正好点燃七七四十九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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