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2页)麟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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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文馆内,书声琅琅。

    “今日我们继续讲《滕文公》上篇,昨日说到……”学士顿住话头,咦了一声,“贺融,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所有人齐刷刷朝被点名者处看去。

    贺融起身行礼:“回先生的话,学生这腿,每至阴雨天,便疼痛难忍,彻夜无法入睡,因昨夜下雨,是以……”

    也不知是不是疼痛的缘故,他面色苍白,语调轻缓,一手支着竹杖,似有不胜站立之意。

    韩学士关切道:“可找太医看过了?”

    贺融:“是,太医说这是老毛病了,根治不了,只能以热水敷着,方才稍有缓解。”

    韩学士越发同情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今日的功课我会做一些标记,让你的兄弟给你带回去。”

    好学生人人都喜欢,贺家几兄弟,虽是比其他同窗稍微年长,基础也差一些,但并未落后多少。

    尤其是贺融,上课认真,功课优秀,课后还常有问题请教,兼之腿脚不好,身有缺陷,馆里学士们不说对他另眼相看,起码也会多关照几分。

    贺融感激道:“多谢先生。”

    贺僖目瞪口呆看着贺融光明正大离开学堂,完成了他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他小声问贺秀:“三哥不是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腿脚疼了?”

    贺秀不耐烦:“你问我,我问谁?要不我把你腿也打折,你知道了!”

    贺僖火冒三丈:“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说完发现周围气氛为之一凝,他惊觉自己刚刚说话太大声了,不仅同学们都在看自己,连讲课的学士也正满脸不善盯住他。

    贺僖吓出一身白毛汗,干笑拱手:“刚您什么也没听见,继续,继续!”

    学士黑着脸:“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吧,去边上站着听。”

    贺僖:“……”

    他看见贺秀朝自己露出一个嘲笑的表情。

    ……

    贺融浑不知自己那蠢四弟因为他而被罚站,崇文馆里教的东西,实则并不深奥,别说贺秀,贺融有时都觉得枯燥,正好贺嘉她们要出门礼佛,便寻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顺道送她们过去一趟。

    回去的时候正好,两人已经在内门翘首以盼。

    贺嘉见他信守承诺,准时回来,不由眉开眼笑:“我说三哥定会赶回来的!”

    贺融道:“答应了你的,自然要来。”

    对熟悉而又陌生的京城,贺嘉与袁氏还是有点发虚的,有个男人护送,起码要安心许多。

    贺家下人委实不多,连马车都是宗正寺借给他们使用的,也没有专职的车夫,于是贺松赶鸭子上架,临时充任车夫。

    一行人出发,贺融不便去车厢里和女眷同坐,与贺松坐在车厢外头,跟副驾似的,如今贺家落魄,没有那么多讲究,贺融也不在乎这些。

    伽蓝菩萨诞辰,人人都来敬香求佛,马车更是一辆接一辆,连旁边巷子都停满了轿子,贺融见状有点后悔,早知不如雇上两顶轿子送她们过来,还更方便些。

    贺松不知是没见过这等大场面,还是驾车技术还不熟练,手劲没掌握好,马车刹得有点晚,马匹已经往前奔了几步才缓下来,马脑袋堪堪擦上前面的马车,马受了些惊吓,仰头嘶鸣,贺松吓一跳,赶紧跳下车头按住马,好容易给安抚下来。

    前面马车的马似乎受了感应,也跟着嘶鸣起来,连累前面的马车也好一阵慌乱,坐在里头的女眷甚至叫出声来。

    对方跟车的仆役怒气冲冲,过来兴师问罪:“怎么驾的马车,你们知不知道前面马车里坐的是谁?瞎了眼吗?!”

    这件事本是己方理亏,贺松有些心虚,但对方最后一句瞎了眼反而激起他的火气:“这不是没伤着人吗!”

    对方大怒:“等伤着了还得了?我看你这厮是主人家没管教好,皮痒欠揍了吧!”

    贺融暗自皱眉,他也觉得贺松自打来了京城之后,人变得飘飘然,心也变大起来,他们是皇长子家人不错,可皇长子自己现在也还是个没有恢复身份的闲散宗室,低调做人尚且不及,又何必去惹事?

    那头贺松撸起袖子:“来啊,谁怕谁!你又知不知道我们这辆马车里坐的是谁,那可是……”

    “贺松!”贺融严厉喝止。

    “三郎,您看他太嚣张,都骂到郎君头上去了……”贺松还想辩解。

    “现在是不是连我都管不住你了?”

    他的声音冰寒刺骨,贺松心头一颤,不由自主低下头,终于不敢再说话。

    贺融正要与那仆役说些什么,前方马车里跳下一人,容貌还未来得及细看,声音已经传到他耳朵里。

    “我倒要看看你们马车里坐的是谁!”

    少女一身红衣,鲜丽夺目,人如其色,只是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哂笑。

    这种神情,贺融很熟悉,他们兄弟几人刚去崇文馆上课,那些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的世家子弟,对他们露出这样的神情。

    没有赤、裸裸的挑衅,但轻慢与藐视却已尽在不言中——纵然皇长子回到京城,但十一年的流放不容忽视,皇帝不可能让一个流放了十一年的人当继承人,加上贺泰原先资质不出色,没有人觉得他会脱胎换骨,大放光彩。

    贺融拱手道:“家仆鲁莽,是我们不对,冲撞马车,也是我们的过失,唐突失礼之处,还请主人家勿要见怪。”

    他所面对的方向,正是旭日照耀的东方,光线刺目,贺融禁不住眯了眼,在少女身上停留的工夫略长一些。

    看在少女眼里,却是贺融轻佻的表现。

    她不由大怒:“有什么样的仆从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贺融被她骂得莫名其妙,不由皱起眉头。

    马车里头的袁氏和贺嘉被惊动了,探出头来询问:“怎么了?”

    少女冷笑:“带着女眷,还敢这般轻佻无礼,不是说你们家大有来头吗,把家门报上来!我今日倒要看看,京城哪户高门世家,能出你们这种主仆!”

    袁氏下了马车,款款行礼:“这位小娘子,我们马车冲撞了你们,是我们不对,方才三郎也向你们道歉了,改日我们再上门致歉,既然没有伤到人,不如此作罢,你又何故出口伤人?”

    少女指着贺融:“你问他,方才一双狗眼不怀好意地在看什么!”

    忍无可忍,贺融没再客气,冷冷道:“我能看什么?看你刁蛮撒泼的模样,看能不能回去画下来送给你当镜子照。”

    这样毒舌,哪个姑娘家受得了?袁氏哭笑不得,扯扯贺融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

    少女果然气得脸色通红:“阿木,给我把他们狠狠打一顿!”

    “安安!”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声,柔和中隐含权威。“过来。”

    少女不情不愿走到马车边,便听里面那女子道:“别玷污了佛门净地。”

    “可他们冲撞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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