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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算对建筑业的污蔑),这种事情不可能长久地瞒住别人,特别是江时虎。厂里就这么大,江时虎几乎是一下班就要找花蕊,花蕊虽然是个编瞎话的高手,然而编得多了,也难保江时虎不怀疑。事实上他就是怀疑了,所以终于有一次把我们堵在了房子里(跟以前和魏馨一样,我们租的临时房间)。
用“堵”字也许不大合适,门是我自己打开的。我老感觉门外有一个人。结果门一打开,就看到了江时虎(可能他已经在门外站了好长一段时间)。
虽然早就有思想准备(江时虎尤其如此,他看着我们进房间的),但大家还是相当震惊,尴尬非常。那一刻,花蕊的脸是红的,江时虎的脸是白的,我的脸则是铁青色。
相持了大约有几秒钟,可能是几个时也不定,我那时对时间已没什么概念。江时虎颓然坐倒在地,喃喃自语:我是猪。我早就应该知道了,我是猪,我真是猪……一边一边捶自己的脑袋。
我来做好准备江时虎骂我打我的。如果他真的骂我打我,我就认了,也不还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他这个样子却让人受不了。我甚至怀疑他通心理,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操着刀子就捅进来了。
我呆了一阵,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点什么安慰他。真正出口来的却只有干巴巴的一句。我光会:僵尸,别这样。僵尸,不要这样……他不看我也不理我。我们俩就像一对白痴,各自着不相干的胡话。
这时候花蕊话了。她:你走,我有话跟他。
一开始我不知道她跟谁话,直到她推了我一下才知道是要我走。但我不愿意。我是个男人,在这种时候溜之大吉恐怕不大合适。
花蕊尖叫起来。这种歇斯底里的尖叫把我吓住了,把江时虎也吓住了。我们两个白痴又一齐呆呆地看着她。花蕊再推我一把:你走啊!还不走?
我就走了。不过没走远。接着听到“哐”的一声,门关上了。但是里面的声音依旧能够听到。
我听见花蕊:你起来。语气还算平和。大概江时虎没动,花蕊的语气就不平和了,声音也大起来:你站起来。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人死**朝天,一点不像个男人。
过了一阵,我听见江时虎:你,你是我老婆……
江时虎讲话永远是这个样子。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是我老婆,不应该这么我。
花蕊冷笑道:谁我是你老婆?我又没嫁给你。
江时虎口吃起来,结结巴巴地:可是,你,你,他,他,人家有老婆的!
花蕊:那不关你的事。我喜欢跟谁好就跟谁好,用不着你管。
接着我就听见开门的声音,花蕊跑出来,从我身边经过,我叫了一声,她理都不理,像风一样跑掉了。
我愣了一会,决定回房间去看看江时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去追花蕊而去看江时虎,或者觉得花蕊够坚强,江时虎更需要关心吧。如果要用“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来解释,我想不大对。我没有那么高尚。
江时虎倚墙站着,如同喝醉了酒,口中喃喃自语:女人,女人……朋友,朋友……
看到这个样子,我没有再进去。我知道当初的估计很不正确。江时虎岂止是喜欢花蕊而已。
两天之后,魏馨来了。这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因为她迟早要来,就算不知道这件事也会来;意料之外是她竟然把儿子带来了。她姐姐跟着一块来的。
魏馨的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几乎要睁不开了。她生**哭,什么事没有也要哭上一哭才过瘾。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狠狠哭一家伙更待何时?
我不禁又有点痛恨起江时虎来。你子要骂我揍我,要怎么样我都认了。就不该把这事捅给魏馨,搞得沸沸扬扬。她还把儿子也带来,摆明要我的好看。
魏馨的姐姐可比她厉害多了,把我儿子往魏馨怀里一塞,指着我的鼻子就叫起来:那个婊子呢?那个臭婊子在哪里?你把她找出来,看我撕了她的骚x……
一副典型泼妇样子。
但我不怕她。这几天,我正盼着谁跟我吵架呢。我从来不怕泼妇。我只怕软刀子。
我瞪了她一眼,喝道:吵哪样?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就瞎闹。先住下再。
她姐姐跟我只见过几次,大家还不大熟。被我这么一喝,不知道我最善于虚张声势,气势上怯了些,但不肯服软:住下就住下,反正我们不怕。到哪里去都是我们有理。
把她们安顿下来,我就去找花蕊。但是花蕊已经不在。她离开了工厂。据她的室友,昨天晚上就没见过她。我心头发凉,赶紧打她手机。自然,这没用。我还是不死心,拼命给她发信息,希望她能收到。自然,也是没用。按照花蕊的个性,既然决定离开,就会把事情做得很彻底。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找江时虎,这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法子。但是江时虎根不理我,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头扭过去,好像我是透明的。
我暴怒起来,揪住他的衣服恶狠狠地:告诉你,要是花蕊出了什么事,我会把你杀掉……接着我就感到左眼一阵剧痛,金星乱冒……
如你所知,我刚才那句话过于横蛮无礼,简直称得上卑鄙无耻,所以静胆怯如江时虎都忍不住要揍我。
这子平时老实得不像话,揍起人来却一点不手软,力气也不。我的眼睛立即变得如同一个核桃,比魏馨还壮观。
此后一段时间内,花蕊绝无音讯。江时虎不久也辞职走了。大约两个星期之后,魏馨的姐姐也回去了,毕竟她家里有田有地要种,老公孩子也要照顾,不能在这里死等那个“婊子”。而且看我对魏馨还不错,魏馨也有认命的意思。
她抱着我儿子走的。临走前留下一句狠话:你要是再欺负“四妹”,我要你老罗家断子绝孙。
这话把我吓住了。虽然大家都老婆是别人的好,但没有谁儿子是别人的好。
写到这里,你也知道这个故事要结束了。但是后来还发生了两件事,我决定把它们也写出来。虽然按照写的手法来,这样做有狗尾续貂之嫌。但是这事真实发生过,你可能不大相信,要是我故意捏造的。那我也不反对。
第一件事是花蕊写了信来。准确地,是给魏馨写了封信。那时候我们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有些乏味但是平静的生活。虽然不能把花蕊的事情忘掉,但是都装作忘掉了,谁也不提。在这一点面,魏馨做得不错。如果花蕊知道我们这样子,可能就不会写信来了。
看到信封上花蕊的笔迹,我就有要先睹为快的冲动。当然,我没有这么做。我虽然只是个中专毕业的粗鲁家伙,也还懂得一点常识。至于这封写给魏馨的信为什么到了我手里,是因为总务课管信件收发。
魏馨拿到这封信的表情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脸色又青又白。我真担心她随时会把信撕掉。还好,她没有。而是深深吸了口气,可能还在心里了几句“今天天气真美好,阳光真灿烂”之类的话来镇定自己的情绪,就把信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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