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红雪(四)(第3/7页)朔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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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等忖度出个端倪。高仙芝突地语气一变,扬手晃了晃手里地文书:“区区番兵营右果毅,整rì不思整军习武,却乐于哗众取宠,扰乱军心!今rì酒宴,明rì授官,弄得好好一个番兵营,乌烟瘴气,全无章法!统领下属,奔走告之于军府!嘿嘿!难不成李都尉带不得兵,还想做回小小校尉?”人,何谓哗众取宠,扰乱军心?何谓全无章法,乌烟瘴气?”李天郎知道,高仙芝越是声sè俱厉,越是心思缜密,另有图谋,万不可轻易抵死驳斥,但也不能胆怯而不敢言。因此,审时度势,进退有度方是上策。说到底,高仙芝也是个心计智谋一流地枭雄,胸襟眼光远在夫蒙灵察之上。如果仅仅因为阿史那之流上告就怒极问责,那也太小觑他高仙芝了。

    李天郎的心平气和令不少人惊诧,诸人不由自主又将目光回向上首地高仙芝。

    “擅乱胡人族制,勿论身份贵贱,由命队首,致军心动摇,此其一;胡汉混编,奇正不分,致军令不通,锐气大减,此其二;如斯两条,还怪不得你统兵无方么?”高仙芝向前探出了身子,无形地向李天郎逼近。

    “大人可否容属下一辩?”李天郎迎着高仙芝的目光侃侃而谈,他同时注意到封常清和李嗣业相视一望,眼中颇有欣慰之sè“属下军中胡族驳杂,各族胡人自有族制,不一而足。然既为大唐之兵,则无论何族,当一统于大唐军纪法令之下,皆遵大都护一人之令,各族旧制与其违背者,无论因何理由皆强从军法,即千军万马,也概莫能外,此为jīng兵之道,也乃属下整饬军备之初衷也!”

    高仙芝又缩回了身体,示意李天郎继续说。“大将军方才称胡汉混编,奇正不分,显是言蕃兵惟劲马奔冲,谓之奇兵;而汉兵惟强弩犄角,可称正兵。然<孙子>云:善用兵者,求之于势,而不贵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夫所谓择人者,各随蕃汉所长而战也。蕃长于马,马利乎速斗;汉长于弩,弩利乎缓战。此自然各任其势也,然非奇正所分。属下蕃汉混编且变号易服者,奇正相生之法也。马亦有正,弩亦有奇,奇正相谐,各辅其长,岂不jīng锐更哉?属下之策也非出自属下,而学之以太宗先帝也,若无先帝任用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契何力等胡人悍将混以汉军兵马,焉有贞观武功之甚?”

    一席话说得不少官佐频频点头,高仙芝不露声sè地环视一下左右,拖声应道:“此其一说项也!乱任队首弄得人心惶惶,这总不错罢?也是学地太宗先帝?”

    “大将军所言极是!太宗先帝知人善任,天下皆知。其用人皆出之以至公,不问出身惟才是用,既能捐弃恩怨,又能屏除好恶。实为后世楷模也!贞观名臣,如魏征、王、薛万等皆建成旧属;尉迟敬德是宋金刚属将;李世、程知节是李密旧属;戴胄、张公谨是王世充部属;岑文本是萧铣谋臣;楮亮及子遂良乃薛举幕僚;温彦博曾从罗艺;李靖且是高祖仇人;封德彝、虞世南、裴矩皆隋之降臣,更有内附之突厥降众。拜官近于半朝。太宗或屏弃前嫌,委加重任;或则弃短就长。因才施用。此乃开诚心布公道有以致之也!天郎比不得太宗先帝,惟强学套用,自度天之生人,本无蕃汉之别。然地远荒漠,必以shè猎而生。由此常习战斗。若我恩信抚之,衣食周之,则皆汉人矣。既为汉人,何来胡汉贵贱,皆一视同仁,任人唯贤,使人尽其材耳!”李天郎注意到高仙芝嘴角又出现了那令人捉摸不定地诡笑,心里悚然一惊,担心言多必失。赶紧按下话头,“属下也是草率莽用,实施不得其法。怎可学得太宗先帝jīng髓!胡人习惯旧制,难免心生疑惑。致使军心初现不稳。如此危情,是属下未尝所料。自然难辞其咎,还望大将军依军法处置,天郎自当无怨承担。眼下如何善后,也请大将军及诸位大人示下!”

    “李都尉确实通晓史实啊,言必称太宗先帝,真个是钻研不浅!依本将军看,颇有遗风哟!”高仙芝的话如重锤般落在李天郎心头,这些话是提醒,也是尖利地jǐng告!“李都尉洋洋洒洒之言,诸位大人也是听得清楚,尔等认为如何?”

    封常清见厅下诸人议论纷纷,遂扬声道:“属下认为李都尉之举,虽手法尚缺妥帖,然其意确有道理。姑不论兵锋之正奇,军心之安稳,且论我安西汉兵不足三万而戍边万里,实不堪用,为长远计,惟用以蛮夷对蛮夷,广收内服之胡族,以充兵马之不足也。然yù用胡人,则必信与人,教以军律阵法,方可堪用……。”

    “封大人说得轻巧,我大唐军律阵法乃镇国之宝,岂可轻易教与他族!且胡人多愚钝,即使教习之,也不可得心法,徒耗jīng力耳!”说话的是段秀实,他历来对胡人胡将嗤之以鼻,常以汉军嫡系自诩。且武威军中,确以汉军jīng锐最为善战,军中各族,哪个不曾是其手下败将?因而此言一出,即得不少赞同。

    “安西乃大唐之土,安西之民也即大唐之民,岂有他族之说!在座不少大人,不仅为胡族悍将更为安西功臣,怎地成了他族?至于愚钝,更是可笑!段将军言谁愚钝?”岑参不愧是文人,三言两语便堵住了段秀实的嘴。要是顺着刚才的话再说下去,段秀实可是要犯众怒,尤其是高仙芝,高仙芝可是不折不扣地他族胡人!

    “岑大人几时领过兵打过仗?文人岂知沙场凶险?只知卖嘴皮子而已!”段秀实见言辞上讨不到什么好,便索xìng发起横来,“我等武夫只知疆场厮杀非同儿戏,到底使不使得,不靠三寸不烂之舌,而凭抽肠溅血!李都尉之法,怕是虽言之成理而实为迂腐之道也!”

    岑参面红耳赤,激奋yù言,被李天郎扯住。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这局势自然而然落于高仙芝掌中,他早就胸有成竹?还是有意为之?

    众人嗡声四起,莫衷一是。李嗣业和高仙芝低语几句,开口说道:“段将军拙于言辞而其理甚是,沙场逐鹿终是手底下见真章!”段秀实得意洋洋地瞟瞟岑参,又看看李天郎,和几个支持者会意而笑。“李都尉虽有过,但也出于公心,其理也有几分。罚且记下,而其责不可免!”

    “如此这般吧!番兵营半数人马交李都尉依其法cāo习,待八月秋cāo时审视其效,如若不堪一击,非李都尉称正奇相辅,则视为贻误军机,和今rì之过并罚!”高仙芝饶有兴致地看着神sè万千的部属,似乎非常满意,“此事先就此一论!各位断不可因此耽误西征之大计!李都尉,”高仙芝冲李天郎一笑,“我等皆等着看汝练兵之效,嘿嘿,出新计,争长短,李都尉志气可佳,颇有汉时霍去病之风,呵呵。实在可佳啊!”

    “属下谢大将军恩典!天郎当竭尽全力,不令大将军及诸位大人失望!”头皮发麻地李天郎弯下腰去,感到无数双犀利的眼光利箭般戳进自己身上。他竭力不去多想,也不去理会这种种目光。他知道。高仙芝又有意火上添油,将他推到了争斗一线,骑虎难下地他没有其它选择,这跟舍命攀登通天崖时没有什么两样!尤其是高仙芝一次次话里有话的jǐng告,无疑是在严厉提醒他自己应尽地本分和宿命注定地脆弱。因此。李天郎只有咬牙接受命运如此的不公,接受一次次地挑战,忍受一次次无奈地抉择与痛苦。高仙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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