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理想主义者的末日(第1/3页)揭棺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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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见山的说,椿风镇上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她的名字叫索尼娅,是王都公立医院的护工,帮人验尸,也是查明死者身份和死因的殓官,工作与生老病死有关,会使魔术——但这事不能和陌生人说起。

    因为在大西北,女人是不许学魔术的,会使魔术的女人是巫婆,喜欢感情用事,而感情用事,就是灾祸的根源。

    当这位贵客来到镇上时,在普拉克家的大庄园门前停下脚步。

    她穿着厚实的雨披,斗篷遮住了脸,按着一支银手杖,踮起脚尖往人群里远望。

    索尼娅身为一个魔术师,天生就有超凡的求知欲——她想,是什么东西将这些人吸引过来的?

    “让一让,请让一让,让我也看一眼吧?”她对身边的人说,“腾个位置出来,让我往前走几步。”

    腥臊的汗臭挡不住她的好奇心,可她稍显柔弱的双臂推不开热情高涨的人群。

    她听见了口琴声,顺着声音往那头看,是个高个儿的红发男子——正是达里欧。

    索尼娅打量着对方的模样,凑上前问。

    “红头发的!你能让我骑一会吗?”

    达里欧刚为伍德小少爷做完祈祷,一时还没从郁闷的心境中跳脱出来,满脸愕然。

    “你说甚么?”达里欧问,“你是在对我说话?”

    索尼娅点点头,又问了一次。

    “你能让我骑一会吗?”

    达里欧咽了口唾沫,琢磨着自己三十五岁的处男之身和几乎为负数的人格魅力,将下半身的思考重点转移到大脑。

    他问:“骑一会?”

    她答:“对,让我骑着你的肩膀。你把我搭起来,举得高高的也行,不过看你这么瘦,你应该是举不起我啦。”

    索尼娅指着不远处的绞刑架。

    “我想看得清楚点。”

    达里欧问:“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索尼娅耸肩:“我正准备搞清楚来着。”

    达里欧摇头:“不,你不会想看的,小姑娘,那是凶杀现场,椿风镇正准备执行死刑。”

    “那我也得搞清楚呀。”索尼娅说出来的话一板一眼,突出一个老学究的气质。

    达里欧有些不耐烦,“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个镇子要杀人……”

    “我知道。”索尼娅掏出钱包,亮出一把北约的通用银币,“但是,我得亲眼看见了,才算搞清楚,这叫眼见为实。”

    达里欧默不作声,打量着这个外来人。

    看不见脸,声音听上去像二十出头。

    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偏瘦,雨披和长袍显肥。

    像极了一头无知的待宰羔羊。

    “你听好了。”达里欧向这陌生小妹叮嘱吩咐:“在这里,你可别随随便便把钱露出来,坏人都盯着呢。”

    索尼娅拿出两枚银币:“够吗?让我骑一会,死刑什么时候开始?”

    达里欧挥了挥手,皱着眉毛眯着眼。

    “在十二点行刑,还有啊,不是钱的问题,你听我说话了吗?”

    索尼娅抓来达里欧的手,将银币塞进对方手心。

    “我都听着呢,所以我问你,是钱不够吗?”

    达里欧不知该如何向这个陌生人解释。

    时钟已经指向正午十二点,留给他和小少爷的时间都不多了,他的心慌慌的,从漆黑的斗篷里,他看见了一对亮晶晶的绿眼睛。

    时间到了,少爷为什么还没出现?

    是出什么意外了?

    少爷要是面如死灰的来,他会放心。

    少爷要是临时落跑不来,他也放心。

    往往是这种看不到结果的等待,最让人担心。

    索尼娅看红毛老哥魂不守舍的样子,想接着往对方手心塞银币。

    达里欧不耐烦地解释道:“别这么干,如果我是个骗子,你活不长。”

    索尼娅当即答道:“你不是骗子。”

    达里欧吓唬小姑娘:“我就是。”

    索尼娅摇头:“不,你不是,我看得见。”

    “你看见甚么?”达里欧问。

    许是知道说服无用,索尼娅将钱收回腰包。

    她说:“我看得见你的灵魂,像是我手里的银器,闪闪发光的,正直的魂魄。”

    达里欧脸色剧变。

    索尼娅接着说:“它还有点儿污垢,你可能干过很多亏心事,但是……比起这些人——”

    她看向水泄不通的人群。

    “——你肯定愿意让我骑一会,而且不会骗我的钱。”

    行刑丧钟响了,乌鸦叫庄严肃穆的大钟惊得飞上了天,落了不少鸟屎,洒在围观群众的脑袋上,可是他们却一点都不嫌脏。

    达里欧紧张地舔着嘴唇,看着狱卒将昏迷不醒的伍德架上刑台。

    索尼娅说:“哎嘿!它变得更纯净了!你在想什么呀?”

    达里欧扯下领结,“我刚才在考虑,要不要让你骑一会,因为你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索尼娅问:“原来你愿意给我骑吗?果然!我猜得没错,你的灵魂是不会骗人的。”

    “现在恐怕不行。”达里欧脱下侍从的燕尾服,将它交给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姑娘,“帮我保管好,别弄脏了,我没法和主子交代。”

    话音未落,达里欧蹿了出去。

    他在外围人群中挑了个身材发福的阿叔,一脚蹬在阿叔的后膝,抓着对方的背带踩上肩,紧接着,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达里欧找回了飞贼的本事,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上挑好了落脚点,一路往前,像是乌鸦振翅,挥动双手保持着平衡。

    不过十来米的距离。

    这对他来说闲庭信步。

    这对他来说难如登天。

    当达里欧翻过警戒线,踩上软木架的地台。

    一桶冰冷的井水浇在伍德头上,将他唤醒。

    卫兵紧张地盯着达里欧,拔出刀子严阵以待。

    伍德喊:“回去!”

    达里欧骂:“我做不到!混账!”

    治安队长的大刀架上伍德的脖子,朝达里欧高声威胁:“你要劫刑场吗?给我退回去!”

    忠诚的侍从手无寸铁,站在刑具前干瞪眼。

    就在这时,路德维希大法官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他对治安队长吩咐道:“让他说!让这位大律师好好和伍德少爷说说话!看上去,他们是生死之交呀!我是个讲情讲理的人,都这种时候了,让他们多说几句吧。”

    “法官大人大慈大悲!”治安队长扔下刀倒头就拜,谄谀二字写在脸上:“佩服!佩服!这就是大法官的器量!”

    听见路德维希的话,达里欧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就像只猴子,站上了马戏团的舞台。

    伍德的双手反绑,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眼神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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