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余波(第1/1页)嫁为侯门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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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传闻似乎已是把前因后果说得一清二楚,可身处其中的崔荻竟然对此一无所知。撷枝心中自然是有疑惑,却也不觉得这个丝毫不能理解。毕竟他在宫中不通消息,平素对各种人的利益往来也一无所知。只是眼下看来,这个背后射冷箭的人将会是一个永远的谜团。

    晌午过后,撷枝独自去见了云嫣,却并没有在拾芳楼碰到吴王。也是,这样大的事,善后一定不容易。况且如今他已是一国之君,哪里还会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云嫣的眼睛黑了一圈,显得十分疲惫。撷枝体贴地问道:“今天没休息好?”

    她倦倦道:“今天哪个大俞人能休息得好?”

    “对许多百姓而言,谁当皇帝都一样。不幸中的万幸是还好这只是政变,没有把战火蔓延到其他地方。”

    云嫣不语,撷枝就直接问:“此前吴王……”她忽然意识到已不能如此称呼他,可此时名分未定,她心中亦有不满,只直呼其名道:“宁延钧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我们只是如往常一样喝茶聊天。”

    说完,云嫣又道:“其实外面有传言说先皇早于三日前驾崩,只是秘不发丧,根本不是昨日死于太子手下。所以,我猜测……”

    “不用猜了,自古谋权篡位不都要个师出有名吗?”撷枝冷声道。

    “还有一件事,”云嫣忽然变得吞吞吐吐的,“孟公子昨日亦死于乱军之中了。”

    撷枝愣怔了良久,仿佛眼前晕出了一团浓浓的迷雾,把眼睛整个障住了。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许久才艰涩地开口:“怎么可能,他就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他……他从来不参与这些是非。”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要除去太子,那焉会放过他身边的人?”云嫣似不愿面对真相,可以用“他”字将吴王回避了去。

    撷枝心中像是压着重重的铅坨,沉重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分明就是一个闲人,不学无术,难成气候,可总是那种可以善终的人。就因为他有个姐姐,有个姐夫,安稳平静的一生就该如此葬送了吗?

    “那孟夫人呢?”

    云嫣答:“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秦家没说什么,想来就是没事吧。”

    她整日里都想着孟益的事情,原以为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只是会让人不住喟叹片刻便如浮光掠影旋即被尽数遗忘,直到孟益的事情被云嫣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她才切身感受到刻骨的伤痛。一个和她谈笑风生的朋友,真的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离开了,甚至连一句遗言也来不及留下。

    崔荻听闻此事,也叹了口气:“终是我对他太多偏见,好脸色也没给他几个,也亏他从不计较些,一口一个崔兄的叫着。”

    撷枝气恼道:“宁越钧就一点也不顾及秦梓湘吗?她现在肚子里可是有孟益的骨肉?”

    崔荻道:“秦梓湘和寻常女人不一样,她可以很快消化这些伤痛,你不必太担心她。”

    “你仿佛对秦梓湘也有很多偏见?”撷枝敏锐的捕捉到崔荻的言外之意。

    “也许是我太武断,”崔荻皱眉道,“可我的确不喜欢秦梓湘那类人。”

    十日后,撷枝同崔荻去了孟府。门庭冷落,人走茶凉,也算是最贴切的形容了。白绫覆在雕栏上,像冬日里的皑皑白雪,沉重得似乎要将梁顶压塌下来。整个孟府宁静得并不像在办白事,唯飒飒冷风吹过雪白的幔帐,阴森森的,让人汗毛直竖起来了。

    秦梓湘挺着肚子站在门前,虽是孤零零的,可那种淡然却有礼的笑容总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她是在邀请人出席一个盛大的宴会。即使在最困窘的时候,她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见到崔荻夫妇,秦梓湘微微颔首道:“你们来了。”

    崔荻道:“孟夫人节哀,您现在有身子,实在不能过分伤心。”

    秦梓湘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略略哽咽:“可怜了孩儿,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她勉强敛了敛悲痛,道:“也只有你们还顾念和外子的一点情谊,至于其他的……讣告发出去,一个来的人都没有。”

    “孟家还有谁?”

    秦梓湘道:“还有太子妃和孟老夫人,他们也是觉着几个女眷闹不出什么来,才没有赶尽杀绝。况且现在太子妃已经油尽灯枯,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碍不了他们事,他们还可以得个宽厚的名声。”

    “那孟公子的身后事都是你一手操办的?”撷枝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多少也能帮帮你。”

    “这是孟家的事,理应由孟家的人来主持。”

    秦梓湘抬眸看了一眼崔荻,道:“对了,我有件东西要单独给夫人看,还请侯爷将夫人借给我。”

    崔荻迟疑了一下,觉得秦梓湘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便点了点头应允了。

    穿过后花园,便到了那栋小楼。藤蔓掩映,幽静寂寥,并不是给人居住的,仿佛是一座藏书楼。等随秦梓湘进去了,眼前果然是史书典籍,井然有序、分门别类地排在书架上。

    秦梓湘径直从抽屉中取出了一幅卷轴,在撷枝面前缓缓展开。等看清了画中之人,撷枝心中只有说不出的心酸。画上是两个人在湖心泛舟,左侧的自然是孟益,而右侧的女子以纨扇遮面,看不出是谁。

    秦梓湘幽幽道:“这画上的人是你。”

    撷枝正要说什么,她已经翻过了这副画,只见背面角落里写着一行字“信笔涂鸦,以贺撷枝姑娘芳诞”。

    不知过了多久,秦梓湘才合上画轴,垂下眼睑道:“看到这个我才知道,原来他这么喜欢你,喜欢到让我以为他已经不喜欢了你了。”

    “梓湘,这副画是许多年前的旧物了,许是那时候他觉得画得不好送不出手。后来和你成亲了,又觉得没有必要送出去了。”

    “他被叛军刺中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我是看着他咽气的,”秦梓湘声音还在微微颤抖,“他最后一句话是关于你的,他对我说'你替我去看看撷枝吧,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他到最后都记挂着你。”

    “可是他也告诉我'娶到梓湘我已经很幸运了',我只是他从前留恋风月场所时遇见的一个过客,而你才是他的天上人间。只有最后那句话,不过是他在交代完最重要的事情之后偶然想起的只言片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