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鹤田(第1/1页)栀子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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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到,注册,交费,领生活用品,一圈跑下来,足足花了个多小时。学费一年是四百二十元,想一想,真是便宜,当时农村谷子,国家的收购价是七十多了,私人收购的有的达到八十多,交足学费,只要卖出六百多斤稻谷就成了,不像现在,仅学费就上涨了十多倍,这足已证明这些年教育产业化的直接后果。前段时间,教育部掌门人易人,网友积极灌水,痛陈往事,积极盼望。每到**月看到电视接二连三对某某学生们因交不起学费面临上不起大学而向广大人民群众呼吁献爱心的时候,我便会为在我们昂头阔步已进入或即将进小康的今天还有这么多读不起书的孩子而难过,之后我又庆幸爸妈早生了我几年。不然,很可能我也会成为这些孩子中的一员,盼望人们把爱心的大手抚摸到我的头上,再用洪战辉的jīng神激励自已,以战胜困境。

    我抱着新领的被子,爸左手提着装着暖壶的铝合金水桶和皮箱,右手拿着旅行包向我们宿舍进发。全校男生的宿舍临时安置在体育馆里,宽大的场地用竹篾隔成若干小间,仿若现在的养猪场,只是隔栏高达三四米,(人毕竟是有两只手,不像猪只能跳跃)站在床铺上层也看不到隔壁班的情形。放shè班占了一个好位置,座落在主席台上,单独从外开了一小门。我们班靠里,和他们挨在一起。

    床沿上贴了名字,以防止同学之间为争一个上铺而影响即将结成团结友爱的情谊。我的床铺在下层,正对着窗户。爸把东西放下,从包里掏出一纸兜,把里面从家里带来的大米和黄土洒在窗户外,按照他说法,可以防止我的水土不服。在我和爸正对着棉花被和被套一筹莫展时,隔壁床铺已在忙活了,一个长相娇好的高年级女生正在给皮肤白白,脑门旁因为没有正常梳理而自然弯着一小绺头发的同学套棉被。我当时就乐了,没想到学校想的这么周到:知道做些事不是我们男生的强项,特意安排高年级女生来雪中送炭。示意爸稍等一会。哪料到学姐铺完床铺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挽着那白脸同学就走了。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人家是姐弟。

    爸安顿好我以后,打听了一下车程,晚上就走了。走的时候,也没有去送送他,现在想来还有点后悔。当他的背影从门口消失,怅然的感觉窜上心头。从小到大,还没有远离过家,现在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虽是男生,但还是倍感孤单。过了一个月后,接到爸的来信,他说,那天晚上买好火车票后,到书摊上买了本邵伟华著《四柱预测学》,便上了火车,第二天到镇上时,已是晚上,只好买了一把手电筒赶回家里。这些话看得我眼皮轻轻的翕合,挤下振奋的液体,摸着右胸暗暗打气,一定得让初三的jīng神持续下去,这样才可安为人子。

    以后的的心里变化虽是自己的,但总是觉得多了根皮影戏的指挥棒似的,牵到了他人手里。要求一降再降,在一等奖学金逗留了一下,就好像中国足球一样,持续走低,最后沦落到与越南老挝相似的鹤田老狼一级,实在时是当时未能预料的。这也使我参加工作后吃一堑长一智,在制定计划时尽量低调;也使我和以后的对象谈论求学往事时少了底气,不能像华尔街那头公牛一样神气十足。

    晚上,因为还不熟悉,同学们都静静躺在床上睡觉。几只白炽灯泡高高挂在体育场的屋架上,灯光施舍地扔在地上,显得有点惨淡。皮箱的油漆味和新被子的残留印染味充填着整个房间。

    结束了长长的暑期,我又迎来了新的校园生活。而这一个夏天却是一个分水岭,曾经在一起欢笑一起疯狂的初中同学绝大多数将挤下南下火车成为打工仔打工妹去为自己生活奋斗,再也不能享受学校给的假期。可能若干年以后,他们其中有一些人会有自己工厂,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这时,我还是为自己庆幸:我走过这黑sè七月。

    邻床的那个白脸同学嘴里蚊子似的嗡嗡地唱个不停,我却一句也听不懂,心里直呐闷。还没来时,我就听说湘西是少数民族集中的地方,大多喜欢唱山歌,但没想到这哥们对本民族的东西挚爱沉迷到这种地步。怀着对少数民族的深厚感情和对少数民族文化的浓厚兴趣,我便沉下心来,屏息凝听。摸索思纣了几分钟,我才知道他并不是在唱山歌,而是在唱歌颂我们伟大领袖的《běi jīng的金山上》,虽然有点失望,但是对他更生敬佩之心:别人不是唱吻别就是十七岁的雨季,而他却是在唱经典红歌,虽然歌唱的不昨地,但足已看得出他根红苗正,当不得小嘘了。

    看着他床头放着一本《读者》,百无聊赖想借来看看。但见他面带微笑,双眼微闭,深深陶醉其中,实在不忍心破坏他已接近痴迷的jīng神享受。耐着xìng子等他唱了几个来回,轻轻问道:“同学,可以借你《读者》看一下么?”

    他睁开已拉成细缝的眼睛,有点意犹未尽的说:“…嗯,…成呀!”

    我接过他递来《读者》,翻阅起来。光线实在太暗,又在下铺,灯光无法穿透床板,只能借助蚊帐外的荧光。铅字如蚊子般挤在一起,凑到鼻尖才勉强可见。

    正当我眼睛发胀想合起杂志时,一道明亮的灯光打在书页上,我抬眼望去,一张笑眯双眼,打着手电筒的仿似《小兵张嘎》里胖墩般的(只是体型欠缺点)身影映入我眼中。我不禁乐了:这小子成呀!不但东西配备齐全,还有一颗金子般乐于助人的心。连忙道谢!

    正当我看得尽兴,他也许是手攥的有点发酸,或者心痛两节崭新的金鸡电池将在若干小时后被我消灭,轻声的问我:“时间不早了,明天再看行吗?”

    我抬手看了看表,手表指针清晰地表明现在是běi jīng时间九点一刻,不禁点了点头。他和我刚刚相识,能做到这一步也是十分难得与可贵,我也不能要求太苛刻了。他这种节约的好品xìng在以后的生活层层展现,逐步发挥到极致:比如他会把白猫洗衣粉收藏到极其隐蔽的角落,把nǎi粉锁进皮箱里,直接导致的后果是我和老狼要冥思苦想,捣鼓好一阵子才能有所收获。

    他就是我的可爱同学—鹤田,一个来自溆浦有几分长相的瑶族小子!

    同学们大多睡着了,只有一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偌大的寝室一片寂静,实在非常难得,也许大家都和我一样,第一次远离家乡,心里难免有些黯然。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而来,秋虫躲在某一个角落,在屋外相互和唱。家乡的夜景又浮现在我面前,我拉了拉被子,侧身蒙头而睡。